钟瑖知道,在陈瑜这种单位,想要继续往上晋升,挂职锻炼是必不可少的环节。只有深入基层,走走看看,了解真实的情况,才能更好地为上级制定政策和决策提供有价值的建议和意见。这个过程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虽然时间不短,但却是每个想要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人都必须经历的。
钟瑖理解这种挂职锻炼的重要性。他知道,官员们在天子脚下的丰腴守法之地待久了,很容易变得不接地气,不了解民间疾苦,甚至会变成何不食肉糜的废物。
只是,陈瑜刚到单位没多久,还轮不到她离挂职锻炼。去上海更是无稽之谈。
陈瑜在钟瑖的帮助下,擦了身体乳,又在往脸上涂着什么东西。
陈瑜又道:“王科长忧心忡忡,她担心自己不去,就升迁无望,可又怕自己一旦离开现在的岗位,就会被别人取代,到时候,她虽然升了级别,却被派了闲职,明升暗降,还不如不去。她的七上八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陈瑜涂还一瓶,又拿出另外一瓶,往脸上拍着,接着说道:“眼前就有个现成的例子,我们之前的张处为了升职,放下老婆孩子,主动去贵州,在一个市挂职常委宣传部长。他本来想着做两三年,部里几个副司长退休,他资历能力都够,又到下面锻炼过,到时候想办法运作一下,正好可以接上位子。到了那边,他做事还挺用心,利用自己媒体的朋友,为当地大力宣传,市里面出了一些可能导致舆论大哗的事,他还想办法通过那些老朋友,尽量淡化处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的努力得到了当地政府的认可和赞扬,他也因此结交了不少朋友。结果因为他做太好了,省里面打报告强留了他两年。等他想办法回了北京,几个副司长的位子早就没了,他现在成了个有职无权的巡视员。还不如不走,不走至少是个实权部门的处长。”
随着年龄的增长,钟瑖越来越深刻地体会到了命运的无常。他不禁想起了那位张处,张处能力出众,处事圆融,不到五十,就当上副厅巡视员,放在古代,也是四五品的大员,命不可为不贵。然而,运气却像是与他开了一个玩笑,因为表现太好,被下面强留了几年,结果错过了晋升的机会,最终位子没了。这让钟瑖感叹,七分天注定,三分靠打拼或许有些消极,但决定一个人的成就,努力和命运各占一半。有时我们努力奋斗,但命运的齿轮却不一定按照我们的意愿转动。
想想自己,这些年劳心劳力,从九九六到零零七,没日没夜地干,好不容易才做到了项目副总。原本想着,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成绩,一定能继续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可没有想到,自己的升职,不是因为能力和成绩,而是公司的一场莫名其妙的变动。
刘总突然挂冠而去,让钟瑖得以替补。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总公司空降了一个总裁,要调整公司结构,之前的项目公司被卖掉了。钟瑖又身不由己地被调到了一个新部门。他本以为自己会被继续委以重任,在新的部门里有所作为,没想到刚熟悉好环境,新老总又被老板娘排挤走了。而他因为被老总看上,莫名其妙被按上了嫡系的帽子,被打入另册。
天知道,钟瑖一共和新老总只见过两面,还都是在大会上。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新老总会点名把我弄到新部门。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棋子,被人随意摆弄。这些年的努力和辛苦,竟然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全部葬送了。
感情上也是那样,和前女友算是一见钟情,期间有各种甜蜜,各种纠结,各种猜疑算计,各种患得患失,彼此相爱相杀了两年,两人都被搞得疲惫不堪,不得不劳燕分飞。而他和陈瑜,因猫相识,一共就见了几面,阴差阳错,一个有心,一个无意,竟然就成了好事,然后郎情妾意,直奔婚姻,顺利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生活的有趣也是无奈之处,是谁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你的是什么。所谓但做好事,莫问前程,其实是无数过来人的应对生活无常的无奈之举。
佛家讲究放下,不要有执着心,就是因为世事无常,过于执着,一根筋的往前走,有可能会错过本属于你的风景。
钟瑖摇摇头,赶紧让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最近碰到太多自己无法控制的事,心态也变得多少有些消极了。 对他这个年纪来说,这个心态可不是太好。
正在拿着一个金字塔形状的奇怪瓶子往脸上涂的陈瑜,见钟瑖一言不发,又是傻笑,又是摇头的样子,问道:“想什么呢?在那发呆?”
钟瑖一笑,并不想和陈瑜交流这些奇思妙想,因为想法并没有成型,他也不知道怎么向陈瑜表达,而且以陈瑜的敏感,万一说错什么,被她听到,不是没事找事,给自己找麻烦吗,他敷衍道:“没想什么,放空下大脑。”
陈瑜涂抹着瓶子里的液体,继续说道:“放空大脑?你的大脑里都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你一样放空大脑呢?”
钟瑖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陈瑜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钟瑖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只是觉得有时候放空大脑可以让自己放松一下,不那么累。”
陈瑜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她继续涂抹着瓶子里的液体,一边说道:“可是我觉得这样很无聊。”
陈瑜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钟瑖说道:“你知道吗?我买这个精华,就是因为瓶子好看,你觉不觉得,它像欧洲电影里面,埃及人用来算命的道具。”
钟瑖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瑜的想法总是那么奇特,让人难以理解,他只能试着问道:“你算到了什么?自己的未来?”
陈瑜笑了笑,说道:“我看到一套非常漂亮的房子。还有好多只猫,好多条狗。”接着,钟瑖冲着钟瑖做了个鬼脸,:“我才不相信你在放空,看你那一脸色眯眯的表情,不会是想你那个助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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