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免也太蹊跷了,照自己对那人的了解,他怎么可能会将身边的所有物送人,更勿论是一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女子了。
眼见着日光愈来愈刺眼,苏起旺再无心情同对方周旋,“我要先回去了,小女醒来了不见这翡翠定然要怀疑到我头上。”
他微微一笑,拦住苏起旺的身子却依旧未有半分退开的意思,“不如你将扳指留在我这,一个时辰后再来取,里头字眼甚小,我需要多花费些时间,你那么想知道答案,也该有些耐性才是。”
“这……”苏起旺迟疑,忽而忆起锦夜提到心上人时一脸复杂的表情,顿时下定了决心:“好吧,我一个时辰后再来。”
“届时包您满意。”他再度接过玉器,目送着中年男子离开,旋身走至内室。
雕花窗棂畔半跪着黑衣人,见其进门立刻低头恭敬道:“王爷,老夫人召您回王府。”
“知道了。”他伸开双手,任侍女为自己换下外袍,侧头又是意味深长的笑:“不急着回去,本王要先去一趟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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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厢房内弥漫着浓重药味,就连摆放在桌旁的檀香炉都仿佛失了作用。微黄烛火下,锦夜的脸色依然惨白的寻不到半分血丝,素手端着青瓷碗,眼不心不跳,小口小口咽下黑黝黝的药汁。
“苦么?”初晴取了白绢替她拭了拭嘴角。
锦夜抿了抿唇,这才泄露出些许抱怨之色:“苦,苦的要命。”
“你昨晚不出去的话,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么……”初晴叹口气:“我去吩咐厨房熬碗冰糖雪梨,让你去去苦味。”
“不用。”断然拒绝,锦夜半眯的眸子里浮现戾气,“我怕我自己长不住记性,会一不小心忘了今天的苦。”
初晴哽住,转身默默收拾药碗。
半晌,一只手伸出来悄悄拉住她的衣摆,软绵绵晃了两下,撒娇意味不言而喻——
“你是不是生气了,是不是觉得我不可理喻?”
闻言初晴的□□脸孔再无法持续,放轻了力道拉开对方的手,侧过脸却看到锦夜的额头都沁出细密汗珠,鬓发黏在脸颊上,甚为狼狈。
她心疼的直抽气:“小姐你真是的!胳膊都快废了还不安分躺着,偏要动手动脚。”
锦夜气喘吁吁躺回到床头垫起的高枕上,凉凉的笑:“我这不是怕你不理我么……”
“你是小姐,我是丫鬟,我怎敢不理你。”初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低头小心翼翼为她包扎方才印着动作过大又裂开的伤口,怅然道:“你若是对别人狠心也就罢了,可是……能不能不要对自己也那么狠。”
锦夜没说话,径自笑得眉眼弯弯。
初晴忽而就郁卒起来,想起十岁那年,自己陪着她去上私塾,她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只小猫,藏着掖着都要带进学堂。后来不慎被教书的先生发现,当下很快就认错,却心口不一的跑至冰雪连天的后院里,自愿罚站了两个时辰,先生无奈,最终只好允了她。
所以说,对自己决绝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跟在锦夜身边快十二年,直到今时今日,她才稍稍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锦夜静静瞅着面前那张熟悉的美丽容颜,见对方皱着眉心,一副百感交集的模样,顿觉好笑,“初晴,我爹出去多久了?”
初晴回神,朝窗外看一眼:“约莫已经快一个时辰了吧。”
锦夜垂下眼眸,有些不安,照道理早该回来了,怎么会拖得这么久。
倏然,有温润男声从门外传来——
“大小姐,我早说过,这不是个好主意。”
锦夜撇撇唇:“彼此彼此,偷听别人说话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身着一袭青衣的男子撩袍而入,也不解释,径自冲着门边的初晴点一点头:“初晴姑娘,能否麻烦你出去一下。”
初晴黑了脸,冷声道:“凭什么!”
噼里啪啦,火星四溅,两人僵持在原地。
锦夜悠悠的叹口气:“初晴,你先出去吧,晚些时候我会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与你听。”
紫檀木门重新被掩上,室内重回寂静。
“我以为你特地跟踪我爹去了。”锦夜笑笑,唇畔扬起耐人寻味的弧度:“眼下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阿楚淡淡道:“我知道那扳指掉出来实属意外,但既然老爷误会了,大小姐也并未澄清,那么即便这一次阻止了老爷,也无法彻底断了他的念头,倒不如让他知晓了那人的名字,自此死心。”
锦夜微微抬高下颔:“死什么心?”
阿楚微微一笑:“让老爷死了提亲的心,让大小姐死了……复仇的心。”
这人真是聪明的可怕。
锦夜半合着眼,语调平缓:“若是你一早就把他的名字背景告诉我,也犯不着我爹跑上这一趟。”如今都快过了正午,她爹都没有回来,叫她莫名后悔早上步下的那个局,早知道就该直接唤初晴去查那个翡翠扳指才对……
阿楚不吭不卑:“这是不该说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多嘴。”
锦夜微恼,眯了眯眸:“我觉得你一点都不像个奴仆。”倒像是个又硬又臭的闷石头。
“是我逾矩。”阿楚弯下腰,一点都没有争辩的意思,“我为大小姐定了几味调理身子的药材,有助于舒经活脉散瘀解痛。”语毕,他拍了拍手,一长串的人捧着叠得高高的锻红盒子鱼贯而入,继而一字排开,面朝着二人打开盒子。
锦夜随意瞄了眼最左边的药材,根须繁茂的野山参,已呈人形,单单这么一株怕是千金都难求,更勿论而后头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西域圣药了,仅凭她苏家的财力,怎么弄得来这些奢侈品。
这个阿楚实在太过神秘,她再也按捺不住,眉眼一挑,冷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