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着山道前行,那百尺峡、仙人桥、老君沟。皆是险峻无比,足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何足道虽武功不凡,毕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全神贯注盯着脚下山道,奔走一阵已是背脊发汗。抬起头来,却见周志重大袖飘飘在前,神态自如。足不点地,闲庭信步,山道再险,足下竟是毫不减速,不由赞道:“周大哥,你武功这么高,这天下第一的名号非你莫属。”周志重笑道:“何兄弟你却是高估我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周大哥武功高的人不知凡几,切不可目空一切。”何足道扬起下巴道:“小弟相信那几个老家伙绝不是你地对手”
微风倏然,何足道但觉顶心一凉,发丝四散,束发丝带竟是被人一把扯去。何足道心中大惊。若是这人不是扯自己的发带,而是取自己的首级岂不易如反掌。忙伸手向上抓出,那人长声大笑道:“便让你看看我这个老家伙地厉害!”挥手来迎,五指如钩,拗向何足道手指,手指未至,指风已是刺骨。何足道出生牛犊,毫不畏惧,右手五指忽地摊开,化抓为掌。掌心微凸。一掌向天击出。那人亦是化钩为掌,双掌相交。那人“咦”了一声道:“这小家伙掌力有趣的紧。”
何足道满拟一掌将来敌震出,岂知右掌上如托天般沉重,压力愈来愈大,大惊下仰头而望,迎面一个须发皆白老翁与他面面而觑,正冲他挤眉弄眼。这老翁头下足上与他对掌,全身重量皆压在何足道臂上。何足道心下一惊,手上吃不住劲,手臂一弯,那老翁陡地大头冲下,两人险些额鼻相触,老翁已是哈哈大笑,手肘微沉,人已翻身而起。何足道适才以昆仑派秘传的天星掌力出手劳而无功已是暗呼不妙,欲要撤掌却觉对手掌心一股吸力牢牢粘住,不及变招,但觉足下一空,已被那人抬手托向空中,二人上下之势互易。
何足道心中骇然,此人仅凭掌心一股吸力,便能将自己百斤的身体轻易拉起,这份功力实已是震古烁今,周大哥只怕也未必胜得过他。但听那人哈哈大笑,手托何足道连转了几个圈子,左晃右晃,将何足道晃得头晕目眩,耳中尚听那人唱道:“李天王,托宝塔,转转转,高高高,妙妙妙!”何足道大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只是那人正玩得高兴,如何肯放?
周志重扬声道:“师叔祖,快放他下来!”那人正是赶来瞧热闹地周伯通。周伯通嚷嚷道:“不行!这小子敢小看老人家,我非叫他吃点苦头不可!”周志重摇头微笑,知老顽童不肯放手,当下不再言语,忽地伸掌一拍,正拍在何足道的左肩肩井,内力透将进去,自臂而掌,伸缩吞吐间,已将老顽童掌力挪开,顺手将何足道放到了自己身后。老顽童吹胡子瞪眼睛道:“好小子,敢和我作对,也罢,那日在百花谷你那套若水功没使完,咱爷俩先斗上一斗!”左掌侧击,右手回勾,正是纯阳拳中的一招“玄鹤捕食”周志重踏步上前,双掌合十而进,力分左右,正与老顽童掌力对上,这招叫做“野马上槽”也是纯阳拳中的招式。二人内力相交,各自呼喝,退出数步。
老顽童瞪眼道:“好你个小牛鼻子,你道我逼不出你那套功夫么?看招!”举掌斜劈,却换成了“三花聚顶掌”中地一式“紫电穿云”周志重侧身右臂斜举过顶,将老顽童这一掌封出外门,还了一招“猿献果”亦是“三花聚顶掌”中的招式。二人同出一派,对本派武功自然是熟知又熟,老顽童每出一招,周志重自然而然使出当年在山上时与同门较技练熟了地拆解招式,老顽童哇哇大叫,连换数套本门功夫,却始终奈何不了周志重。他施展空明拳与九阴真经中的功夫时,周志重以全真“金关玉锁”守住门户,周志重虽胜老顽童颇为不易,但若要采取守势,老顽童却也奈何他不得。
却听一人大笑道:“华山论剑尚未开始,全真先自内斗不成?”话到人到,跃进二人战圈。正好老顽童左掌虚晃,右掌自肘底穿出,击向周志重小腹,那人双掌一封,拳风掌力激冲向天,二人内力相撞,身子皆是一震,那人已是赞道:“老顽童,多年不见,你武功精进不少啊。”那人身着百花衣,手持竹杖,正是那北丐洪七公。老顽童大喜道:“老叫化,你还没死呢?这么多年不见,我以为你早叫野狗叼去了呢。你也是来论剑的么?来来来,先跟我比划比划。”洪七公却笑道:“不忙不忙,时辰还早,等人齐了再说。”
周志重四下观望,适才一路奔行不曾留意,此时深处一处崖边平地,行至崖边下望,云雾弥漫,深不见底,洪七公道:“此处名为舍身崖,当年二次华山论剑所在便在附近,老顽童你来过的。”老顽童笑道:“妙极,那老毒物便是在此处发疯的么?蓉儿好手段。”伸手拍了拍周志重肩膀道:“好兄弟,这女人可是惹不得的,你可得当心,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只怕你死无葬身之地,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说甚么?”一个声音冷冷道。老顽童如闻雷震,立时讪笑道:“这个,这个我不是说你,我是在说蓉丫头呢。”原来瑛姑正好赶到,他二人原本是同行,只是老顽童适才到山下远远看见周志重地背影,是以先行赶将上来,却将瑛姑落在后面,此时方到。
老顽童方自哄完了瑛姑,却立即又苦了脸,黄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顽童心下暗不迭的叫苦:“我怎么忘了,她丐帮的徒子徒孙都在山下,她怎可能不在?老顽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当下讪笑道:“蓉儿,你身体好罢?这个,这个我忽然想起我离开百花谷数日,我那群玉蜂无人照顾,我得回去看看,老顽童先走一步,告辞告辞。”
方自转身开溜,山后“夺夺”声响,一人持杖大踏步而出,沉声道:“伯通兄,发了疯的老毒物在此,怎地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