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现在大厅门口,脸上立刻挂了和煦如春风的笑容,一众青衣的监生立刻站了起来,纷纷道:“顾公子。”
世家子弟们位置靠里,却是纹丝不动地坐在原处,只面带微笑的看着顾远南,彼此之间不再交头接耳。
顾远南一路寒暄行到了大厅正中,顾盼亦步亦趋地随在他身后,此时有了顾远南做依仗,顾盼的心思安定下来,她半垂着头,打量起了这京中的青年才俊们。
青衣的监生们虽然衣衫质朴,细细看去,却也微有不同,有人衣襟之上别了朵兰花,又有人步履之间露出了缎面软鞋,还有仿了世家子弟的款式,只是袖子没有那么宽大罢了。
监生们虽然坐的远,一双双眼睛却总是向着里面的世家子弟们瞄去,就算将来学业有成,荣登仕途,却也要依附在某一世家名门之下才好生存,若是能早早成了某一公子的清客,那对于出仕当真是好处多多啊。
顾盼年纪虽小,却也看的一清二楚,这些书生们,和灶上那些为了争得一个好差事而来讨贺大娘欢心的婆子们,又有什么不同?
她今日之中,心情一天数变,对成亲一事从最初的难以置信,随后的勉为其难,到了现在却是隐隐地生出了抗拒之心,一想到要和这厅中的某一个男子共度余生,便觉得十分的反胃作呕。
顾盼并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想起昔日里,贺大娘也曾告诉过她,等她成年,便安排她和松石订亲,当时却也没有如此大的抵触。现在想来,当是松石此人忠于职守又乐观向上,性格却是不讨人嫌吧。
思绪万千中,顾远南已经在世家子弟中又转了一圈,桌子上的菜也上的七七八八了,这醉乡楼的大厨果然名不虚传,顾盼虚虚地扫上一眼,一桌之上的菜肴却有十之五六叫不上名字来,单看菜色搭配的五颜六色,层次鲜明,便引得人食指大动。
再看厅上的客人们,虽然依然谈笑不止,眼睛却都已经向着桌上的菜肴瞄去,便是世家子弟也不例外,这醉乡楼号称京中第一楼,最贵的一道菜要一掷千金,还要排号才吃得到,其他的菜色也以贵少精闻名京城,等闲却也难得吃上一次,监生们更是许多连这醉乡楼的门都没有进过。
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顾远南,就等着他宣布开席,顾远南不负众望,接过小厮奉上的酒盅,高高举起,笑道:“今日在下寿辰,多谢众位捧场,不胜荣幸。”
按照正常程序,顾远南说了这句话,把酒喝干净之后,就可以宣布开席了,已经有耐不住性子的监生悄悄地伸出手去握住了筷子,一旁的世家子弟们暗暗看在眼里,却是把几个没有规矩的悄悄拉进了黑名单。
众目睽睽之下,顾远南举到嘴边的酒盅突地一顿,随后缓缓放下,他喟叹一声,眉头微皱,向来俊雅的脸上却是多了些忧伤,反倒衬得他越发脱俗,席中不少男子都为之呼吸一窒。
顾远南缓缓扫了一圈厅中诸人,视线所及,无人不屏住了呼吸,世家子弟们更是在心中暗忖,顾家多出俊男美女,此话果然不假,顾远南一介男子便有如此姿容,真想不到女子该是何等的倾城倾国,可惜,可惜了。
顾远南朗声开口道:“远南见此繁华景象,却是想起了与父亲行军时的日子,最艰难之时,军中将士食难果腹,便是草根树皮也俱都拿来吃了,父亲常言,我等吃的一时辛苦,却是为了天下黎民的生活安泰。”
他此话一出,便是脸皮最厚的监生的手也从那筷子上挪开了。
此时厅中若论身份,最尊贵者莫过七皇子,他却笑嘻嘻地端着酒杯,浅酌小饮,一副对顾远南的话毫无反应的样子,身周的世家子弟莫不在心中腹诽,都说七皇子日日寻欢作乐,毫不关心国事,如今看来,却是事实了,真是枉自生在了皇家。
陆十六手持酒盅,长身而起,高声道:“顾兄所言甚是,我等诸人能在此处欢饮却是要感谢戍边卫国的将士们,陆某便把这第一杯酒,敬了这些天朝勇士们。”
话罢,陆十六手腕一翻,一杯上等美酒洋洋洒洒地泼了满地。
厅上余人就算脑筋不如陆十六转的快,有样学样却还是会的,登时纷纷站起,又端起酒盅,效仿着陆十六一一泼到了地上。
顾远南含笑看着众人举止,脸上满是欣慰,心中却在泣血,早知道第一杯都倒上水好了,水酒水酒,这水么,其实和酒也是一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