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了府里,顾远南左右看了两眼,便领着顾盼进了间偏房,这房里简洁一如顾远南的卧室,除了一床一榻,便只有一套桌椅以及一个洗脸架。
床上摆放了一套叠的整整齐齐的白的泛黄的长衫,却是顾盼上次穿过的那套改好的长袍,一见这套长袍,顾盼便明白了顾远南的用意,又要扮小厮打入敌人内部。
这次却是柳芽闷不做声地为她束了发,梳理的光滑亮洁一尘不染,最后又选了青色布巾包住了发髻。
待主仆二人已经收拾妥当,顾远南却去寻了一碗黑乎乎地物事来,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柳芽,柳芽识趣地低下头,退到了一边。
顾远南笑道,“上次是夜里,用些水墨对付下却也无妨,现在这光天化日的,却要用不容易因汗水化开之物才好。”
顾盼探头望了一眼,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碾开,不确定地问道:“炉灰?”
顾远南点了点头:“炉灰又加了些蜂蜜,这样便不容易脱落了。”
话罢,顾远南挽起袖子,用食指挑起一点,细细地替顾盼涂抹上,连续涂了三层,顾远南终于满意了,顾盼对着水盆一照,见鼻梁上再次出现了鸽子蛋大小的黑痣。
顾远南拉过顾盼,仔细地看了看,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果然看不出是女子了,等下你就扮作小厮,来回送些茶水便好,注意看下这些世家子弟的言谈举止,若是有合了心意的便悄悄记下来。”
顾盼倔强地地别过头去,顾远南和她对恃着,两个人半晌无语,最终顾盼屈服了,微不可见地点了两下头,顾远南登时松了口大气。
顾远南出门前又扫了一眼柳芽,柳芽规规矩矩地低着头,轻声道:“奴婢今日就在这房中呆着,绝不踏出一步。”
顾远南这才带着顾盼,急匆匆地赶去前面的宅子,此时已经辰时末,应是有客人上门了。
顾远南行到府门处,见外面果然积了三五辆马车,靠墙排了一溜,另外一边又聚了七八少年,身着青色长衫,腰扎学士巾,却是些国子监的儒生。
顾远南浅笑着对那些监生拱了拱手,监生们缓步挪了过来,七嘴八舌地祝起顾远南的寿辰,顾远南逐一答谢了,便请这些少年移步府内,自有小倌来为这些客人引路,顾盼却低头立在了顾远南身后。
待这些监生都进去了,马车里的客人才有了动静,当先一个马车的车帘被下人掀开,又搬来一个矮脚凳,车上之人方伸出了一只脚,穿的却是木屐,雪白的袜子映着原色的木屐煞是好看,踩在凳上发出啪的一声响,缓缓地下了马车。
待这三五马车的车主俱都下了马车,却又闲闲地聚在了一起,方一起抬脚向站在府门处的顾远南行来。
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天朝此时国泰民安,世家子弟们开始充斥着一股奢靡之风,效仿古人穿起了宽袍大袖,脚踏木屐,头戴峨冠,峨冠之上又垂下两条长长的飘带,直到脚踝。
这几个俱是世家子弟,方才便是自矜身份,不肯与那些寒门子弟一起入门,便等着监生们进了府,才姗姗地下了马车。
世家之中壁垒森严,这几个少年虽然都是世家子弟,却也分出了先后左右,当先的便是这一群人里身份最高的,出自长远侯陆府,因在家中排行十六,便被唤作十六少的。
这些世家子弟却不像那些读书人一般,接踵摩肩几乎不分你我的一拥而上,彼此之间尚余了一臂的距离,行在一起,风吹大袖鼓鼓,却是颇有谪仙风范。
顾盼微微抬起了眼睛,越过顾远南看去,当先的陆十六却是穿了件莲花白的大袍,一条宽袖足够再做条襦裙,袖边又精心绣了一圈梅花,左胸之上绣了虬枝枯干,上面梅花飘飘舞舞,却是仿了花谢时的场景,带了几分萧瑟之气,越发衬得此人形容高洁,飘然若仙。
其他几人亦是做了相似打扮,看了几眼,顾盼了解了这衣服的风格,袖口和斜襟上的花样最好选用同一种,以梅兰菊为主,亦有松柏竹等俊雅的木本类。
陆十六年纪甚轻,两道眉间约有半指宽,眉间又天然生了一颗红痣,映得他肤色白皙,眼角上扬,唇边含了一抹笑意,对着顾远南拱手道:“顾兄生辰,小弟便恬来打搅一番了。”
顾远南拱手还礼,朗声道:“陆贤弟能来,已经是极给了为兄颜面,如此客套做甚?!”
顾远南又与其他几人稍事寒暄,转身指着顾盼道:“为兄还要在这里迎接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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