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却是铺棺,这薄皮棺材却是最次的柳木,只在前面挡板上用了一条柏木,厚仅三寸,底板,侧板和棺盖用了三块柳木拼接,唤作三块头的。
因顾家夫妻尚不到五十,棺材涂了朱漆,前大后小。棺材铺老板却是很有几分手艺,就这么一口薄棺,外面还刻了春夏秋冬四季图,正面绘了云纹莲台,小头一端却刻了颗白菜,象征清白一世财源广进。
棺底先撒了层石灰,防潮防虫,又放了五色彩绸,七色丝线,和杂粮五谷,又有铜钱数枚,寄望轮回以后衣食无忧,银钱趁手。
最后在棺底铺了床新的黄色褥子,却是顾二从府里取来的,这才把穿好了寿衣的顾家夫妻殓进了薄棺之中,上面又盖了白色布单,这叫铺金盖银。
只是顾家租住的土坯房过于矮小,却是摆不下两口棺材,便在房前搭了简单的灵棚,灵棚由棚铺派专人搭就,上面装饰有黑白花球,又有一副挽联,顾二仔细辨别,识得上联是,良操美德千秋在,下联是,高节亮风万古存。
当天夜里,棺材前头设了灵案,灵案前摆放了一碗装了鸡鸭鱼肉的供品,上面放了一双筷子,点了长明灯,焚了香烛,棺材前摆了火盆,顾二和顾惜玉披麻戴孝跪在棺前,烧了一夜纸钱。
顾惜玉数次哭晕过去,顾二亦是眼圈红红,她虽然一直有些埋怨顾家娘子,却从来都不曾想让她真的死掉,想到这么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还很可能和她有关系,顾二心里就有些毛毛的。
对顾货郎,却不知道是怎样一种心态了,若说他疼爱这个女儿,往日里却不闻不问,叫声爹爹倒是也有应,看见顾家娘子打骂她,偏只做未见,临了却唱了这么一出,为了她,不仅舍弃了自己的性命,还搭上另外一条性命。
顾二是十分震撼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人如此的奋不顾身孤注一掷?!
当天空露出一抹鱼肚白时,微弱的光芒斜斜的射入了灵棚之中,顾二跪的双膝发软,在看一旁的顾惜玉,却是杳无声音。她微微挪动了膝盖,蹭到了顾惜玉身旁,轻轻推动了她,只见原本两手撑地,头顶膝盖的顾惜玉应声而倒。
顾二大惊,定睛看去,顾惜玉两眼红肿,脸蛋亦是泪痕条条,却是累的睡了过去,顾二心里登时起了几分怜惜。
只是现在天色不早,待会儿就要出殡,却是不得不叫醒顾惜玉了,顾二再次伸出手拍了拍顾惜玉,嘴里轻声唤道:“三妹,三妹。”她却是终于肯唤上一声妹妹了。
这边顾家姐妹相依为命办了顾家夫妇的丧事,李府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因来人身份尊贵,大太太不得不强撑病体招待,望着眼前满满一个托盘的上等人参,大太太实在难以抉择,对方似乎知道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也不着急,只从怀里摸出个珐琅掐丝的鼻烟壶,轻轻嗅了两下。
大太太沉吟半晌,忍不住确认道:“只要我照阁下所说的办理,就可以让衙门消了案底,确保吾儿无事?”
那人悠闲的翘着二郎腿,点头笑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事成之后,我们主子另有重礼奉上,而且从今以后,府上和我们府里也算挂了些姻亲关系,也有利于府上几个小少爷进身。”
大太太怦然心动,这件事情其实根本没有她的选择余地,松石已经从省城赶了回来,偌大的省城药堂跑遍,那人参别说百年的了,便连十年的都被人收购光了。
大太太不是傻子,自然晓得这背后只怕有哪个豪门出手了,否则断不会有如此大的手笔。见了这位,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是谁的授意了。那些药堂也未必真的就把人参卖光了,说不得就是眼前这位施了压力,不得不托词罢了。
若是老太太还在,怕是断断忍受不了被人如此挟制,只是如今李府已经没落,却是万万再受不得丝毫损伤了,只要答应他,就可以把眼前这一关过去,还埋了条锦绣前程。
大太太思虑再三,咬着牙,似乎怕自己反悔一样,狠狠点了点头,“好,妾身就答应先生了,把那顾盼收为义女。”
那人笑眯眯地看着大太太,如此一来,差事完满,他也可以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小破地方,回盛京交差了。
忙活了三天,顾家夫妻终于入土为安,顾二便带着顾惜玉回来了,终究是跟李府签了身契的,回来后,二人就脱了一身孝服,只在发上戴了一朵素白的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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