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些话,是真情还是假意?红绣浅笑着,表情无懈可击,将探究都藏在眸中。有一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相信一个人昏迷了一段时间之后,再醒来连性情都变了。当时诸葛言然恨她恨的可是牙痒痒的,带了那么多的打手到她的府门前打闹,口口声声以大哥训斥妹妹的语气训斥她。昏迷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是静止的,那段记忆于她来说久远,但诸葛言然的脑海中,那就是昨天的事情一样。他又怎会突然转了性情?
思及此处,红绣微笑着端起茶盏,优雅的喝了一口,道:“过去的事情都已成往事,如今咱们都有各自的生活,就不要再回头看了。”
诸葛言然闻言一愣,似乎想不到红绣会这么说。长时间不说话,他的语言功能似乎也有退化,往日生意场上历练出的嘴皮子和活分的脑袋,如今都有些跟不上趟,呆呆的望着红绣,半晌回不了神。
红绣笑着,将点心推给诸葛言然,不着痕迹的观察诸葛言然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有猜错。
他是诸葛家的大少爷,从小含着金汤匙出声,锦衣玉食的养大,何时学会设身处地为她人着想了?但凡他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思,她曾经与娘亲在府中也可以少受一些罪。
而诸葛言然现在放低了姿态,让红绣不得不联想到他现在的处境。
曾经高高在上的少爷,不过是眼睛一闭一睁的时间,境况就物是人非了。爹被亲弟弟害死了,家产被夺了,他和他娘亲现在都在靠着妹夫家吃饭。一向傲气的诸葛言然怎么会受的了?面对诸葛言威的重重算计和陷害,他又怎么能不报仇?现在可利用的资源 ,不是杜氏与诸葛绿绮,而是她这个曾经不被承认,今日又发展壮大的外室女。
诸葛言然的手干瘦修长,苍白无力的好像连茶盏都拿不稳,一直在抖。过了半晌 ,他叹息了一声,竟自嘲的笑了出来。
“红绣,你在唾弃我吧。”
红绣手上动作一窒,“大少爷说笑了,我为何要唾弃你?”
诸葛言然惨淡一笑:“我如今,已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曾经的风光无限早已经过去,红绣,你也算我的妹妹,若是回忆起来,我也觉得我们诸葛家欠了你和你娘亲许多。”
红绣放下茶盏,只是用灵巧的手指转动杯子,低垂了眼睫掩藏情绪,对于此事她并不想开口。
诸葛言然也低下头,发黄的鬓发垂落在清瘦的脸上,显得人无比颓废。沉默了好半晌,他才继续开口,道:
“如今,我这些话也只能与你说说。”
“大少爷可以与夫人和大小姐说的。”
诸葛言然摇头:“他们女流之辈,不会明白我的。”
红绣忍俊不禁,笑颜淡淡的,宛若梨花绽开:“大少爷真是说笑,我也是女流之辈呢。”
诸葛言然也笑:“红绣,你不单是个女流之辈,是你巾帼中的英雄。她们不如你,你想得到的,她们也想不到。”
如此夸赞,红绣并未觉得如何,只是有一种疲倦的感觉。她与杜氏的仇不共戴天,但碍着姬寻洛的面子,她什么也不能做。诸葛言然是他的大舅爷,而且若客观点说,她与诸葛言然和诸葛绿绮本也是无仇无怨的。恩有头债有主,她就是分的太清楚了,才会连迁怒都做不到。明知道诸葛言然在这里绕来绕去要说的是什么,还要陪着他继续绕。
见红绣不说话,诸葛言然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谈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从前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诸葛大少并非只是绣花枕头,可如今看着红绣出落的越发精致的俏脸,那些话盘桓在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的,他如何能有那么厚的脸皮,去要求红绣做什么?算起来,真的是他们家欠了红绣和她生母良多啊。
“小姐,三少也来了。”丹烟在在门外通传,随即门帘向两侧展开,商少行一身白衣,意气风发的走了进来。
见了诸葛言然,商少行微笑着拱手:“诸葛兄,恭喜你大病初愈。”
诸葛言然也起身拱手,“商兄,这些日子你有心了,对舍妹照顾有加,我先谢你。”说罢深深一揖。
在他弯下腰去的瞬间,红绣与商少行交换了一个眼神。
商少行笑着与诸葛言然礼让入座,才道:“诸葛兄太过客气,红绣乃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照顾她也是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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