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放亮,绣妍楼的“女小二”忙着开张。一大早人来的少,当然不指望这会儿接到什么单子,不过继前些日绣娘们与红绣姑娘“闭关”了三十多日之后,今儿可是头一日恢复生意。
林三娘来是绣妍楼的新人,在家中行三,是以唤作三娘,前些日老父亲病倒一命呜呼,家中只剩下母亲一人,下头还有年幼弟妹。若往常,如此的失了劳力的家境,她怕是要被卖掉换些银子的,谁知正赶上绣妍楼招人,本来若是以她的外貌条件,本也不够格的,可诸葛公子心肠好,了解情况后破例收了她,才免了她被卖去青楼的命运。她做活勤勉,不多日就升到了正堂。
如今林三娘端了一木盆清水,舀了洒在铺子前,低头想着诸葛公子的音容笑貌,一晃神,手里一木勺水尽数洒在面前一人身前。
“哎呀!”
林三娘惊的尖叫,定睛一瞧,面前拎着衣襟抖落水的不是他们温和风趣的诸葛公子是谁?
“公子爷,我,我……”林三娘险些急的哭出来。
红绣摇摇头,摆手道:“不碍事的,莫往心里头去,周掌柜来了不曾?”
“来,来了,公子爷,您……”
“我先上楼去更衣,叫他一盏茶后到三楼来见我。”
“是,公子。”
看着少年公子拎着还在滴水的衣襟走进绣妍楼,林三娘俏脸红了个头,咬着下唇发了片刻呆,才想起快步跑去与周掌柜报讯。
红绣在城门前靠着大树将就水了半宿,好容易等到早上开了城门,才随着镖局的队伍回了城。如今换了身素色的长袍,头发也对着铜镜随意重新挽成发髻,将摔破的望远镜连铁壳待碎镜片都包好,刚将小包袱放入抽屉,雕花木门被“叩叩”敲了两声。
“公子爷。”
“周掌柜,没们栓,请进来吧。”
“是。”
“吱嘎”一声,周掌柜推门进来,来至跟前行了礼,焦急问道:“公子爷,出了什么事儿了?您去台州送货,怎么今儿回来了,难道是货让人劫了?”
红绣摇摇头,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优雅坐了,揉了揉脖颈,道:“是,也不是,我先问你,洛公子可少回信了?”
“您不说我险些忘了!”周掌柜一拍脑门,道:“洛公子昨晚传回的信儿,说是人现在在城南两百里处的小镇中候着呢。”
“嗯。飞鸽传书告诉洛公子,‘东西销毁,速归’。”
“是,公子可还有旁的吩咐?”
“没了。我先眯瞪一会子,你忙去吧。”
“是。”
主子吩咐,下人听命,虽然公子爷旁日和善好说话,可随便一句也透着叫人无可拒绝的压迫力。
房内恢复了安静,红绣疲惫的来至榻旁,累急了也没在考虑那些个烦心事,只想着天大的事,也要养精蓄锐才能解决,侧躺下和衣而眠,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姬寻洛昨日携了“百鸟朝凤图”先一步出城,来至城外一小镇等候消息,隐约觉得事情不对。今日晌午收到红绣传来的消息,他立即将百鸟朝凤图烧毁,快马加鞭的赶回,生怕出了什么事红绣孤军奋战无人照应。
到了三楼,推开红绣那间厢房的门,未出口的话又被咽了下去。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只落在窗边的榻上。
红绣一身白衣,慵懒侧卧,没好的侧影在衣衫下凹凸有致。许是发髻没绾好,乌黑的绣法垂落委地,如漆黑的瀑布一般流泻,叫人忍不住伸手去触摸这般清凉。
姬寻洛不是没见过美人,多年游荡江湖,燕瘦环肥没少见,香艳绮丽没少经历,本是做大夫的,于情事更有一番见解,从不刻意克制委屈了自己。但是对于红绣,他丝毫生不起一丝亵渎之意,有的是从前对于旁的女子从未有过的重视与珍惜,就算有些时候与她开个玩笑,他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惹了她厌烦,将二人之间的关系掌握在一个尺度之内,不敢越雷池一步。因为他知道,红绣与当下所有女子皆不同,不是柔弱的菟丝花,而是一株冰天雪地傲然展开的红梅。
小心翼翼的走到床榻边,轻功冠绝江湖的姬神医此刻竟然怕自己声音太大影响到她休息,蹲在跟前,细细看她的睡颜,只觉得心中生出的是无数酸楚与甜蜜的复杂感觉,反复的在想,若是能这样看着她一生,从日出日落,从韶华到白头,该有多好,该有多幸福。
红绣本来只想小睡一会,可谁知昨日路走的多了,自个儿因心里有事不觉得如何,身体还是最诚实的给了她答案,强制她睡了大半天。半梦半醒之间,仿佛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望着她,眼神温暖,温和无害,让她安下心继续睡懒觉,放心的不用起来。
“醒了?”姬寻洛发现她长睫颤动,便知她是醒了不愿意动,忍不住笑着问。
红绣懒懒应了一声,无奈张开眼,伸了个懒腰坐起身,“什么时候回来的?”
姬寻洛在她身边坐下,道:“快马加鞭,也是刚到不多时。”
“嗯,东西可毁了?”
“毁了。”
红绣点头,站起身一面活动筋骨一面说:“这次险些着了道,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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