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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歌伎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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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

    “怎么不行?”

    “她如今贵为公主,我怎么能让你随便见她。”

    “她就是贵为皇后娘娘,我也总还是她的爹。”

    “万一让九千岁知道了”

    “九千岁不会知道。”

    “万一公主她当场说破”

    “那是她不要我这个爹了,她连我这个爹都不要了,王大人你也不用为自己叫屈了。”

    “不行,我怕。”

    “你怕不怕我嚷嚷开了,传到九千岁耳朵里去?”

    “这”“王大人,是福是祸,都看你自己啊。”

    王如俊象泄气的皮球,颓然坐了下去,半天才道:“什么时候去?”

    “当然是越快越好。”

    王如俊抬起刷白的脸往外喊:“给我备轿。”

    喊声不大,生似大病初愈没力气。

    而签押房外的人居然听见了,森雷般的一声答应。

    一盏热茶工夫过后,王如俊的小轿到了内行厂外,停下,他下轿带着身后的一名随从,步行进了内行厂。

    刘瑾的内行厂,一如当今皇上的紫禁城,没有特别的恩宠,未经特许,文武百官是得靠两条腿走路的。

    到了里头,王如俊说明来意,当然是求见九千岁。

    巧了,九千岁不在内行厂,进宫给太后干娘请安去了。

    王如俊马上转话锋,求见秋萍公主。

    当值的大档头说了话:“九千岁临进宫特别交代,不许任何人见公主,王大人你沾了进献的光,你应该不在禁止之列,跟我进去吧。”

    王如俊松了一口气。

    跟在后头的随从一颗心也落了下去。

    进入内堂,王如俊奉命稍候,大档头进去请出了秋萍公主,然后就侍立一旁。

    随从自是低头不能仰视。

    王如俊趋前行礼如仪:“下官兵马司王如俊,参见公主。”

    秋萍公主一身晚装,坐在那儿很象那么回事,轻抬皓腕道:“不是王大人,我没有今天,少礼。”

    “谢公主。”

    王如俊起退,随从突然一步上前:“王大人的随从,小的韩奎,给公主请安。”

    韩奎正要当真施下礼去。

    秋萍公主陡然一惊色变,急喝道:“慢着。”

    韩奎停住了,道:“公主”

    秋萍冷然道:“我贵为公主,怎么能受你这么一个下人的礼,你是王大人府的下人,连见都不配见我,出去。”

    王如俊听得直发愣,道:“公主,他,他说”

    韩奎缓缓说道:“公主可知道,我若是被公主赶了出去,就难免挨王大人一刀。”

    秋萍公主道:“我要是把你赶了出去,你就难免挨王大人一刀?你这话什么意思?”

    韩奎道:“我告诉王大人,我是公主的生身之父,若是公主把我赶了出去,那就表示公主不认我这个生身之父,也就等于我欺骗了王大人,公主请想,王大人会轻饶得了我么?”

    秋萍公主怔了一怔,旋即又淡然道:“原来如此,这你不必操心,我可以不让王大人伤你毫发。”

    韩奎目光一凝道:“公主不追究我冒充公主之父的事,难道就不怕人动疑吗?”

    秋萍猛一惊色变:“这我何等身份,岂会跟你这个王大人手底下的下人一般见识,还不给我出去。”

    韩奎双眉陡然一剔,冷然道:“只知道有陈世美不认发妻的事,还没听说过有女儿贪图荣华富贵,不认亲生爹娘的事,活在人世还有什么意思,公主不必撵我,我就血溅尸横,死在公主眼前了。”

    韩奎扬手欲劈自己天灵。

    秋萍公主急忙站起,叫道:“爹,您不能”

    韩奎扬起的手停住了:“公主叫我什么?”

    秋萍公主跺脚道:“爹,您这是干什么?”

    韩奎转脸望王如俊:“王大人听见了吧!”

    王如俊怔怔地道:“听见了,听见了。”

    “我没有骗王大人吧,”

    “没有,没有。”

    “那么王大人是不是可以回避一下,让我父女说些贴己话。”

    “这个”

    韩奎道:“我看恐怕还得公主说句话。”

    秋萍公主迟疑了一下:“王大人,你就暂时回避一下吧!”

    “是,下官遵命。”

    这回王如俊可真听话,深深一躬身,退了出去。

    秋洚公主旋即转望大档头,沉声道:“这件事谁要是敢给我泄露出去,我就要谁的脑袋,听见没有。”

    大档头忙躬身:“卑职不敢。”

    秋萍公主道:“不敢就好,你们都出去吧。”

    “是。”

    大档头退了出去,既然说你们,当然就包括跟在秋萍公主身后的两名侍婢,当然,两名侍婢也退了出去。

    等到人都出去了,秋萍公主脸色一沉:“是不是他告诉了您?”

    韩奎冷喝道:“他是谁,谁又是他,你还有脸问。”

    扬手一掌掴了过去。

    “叭”地一声脆响,秋萍公主那吹弹欲破的娇靥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打得她一个踉跄坐在了椅子上,惊叫道:“爹”

    韩奎暴声道:“不要叫我,我没有你这种女儿,你爹没有死,你居然跑到这儿来认贼做父,你,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秋萍公主霍地站起:“我认贼做父,认贼做父的不只我一个,华家的三少爷都能变节易志,卖身投靠,我这个曾经是华家下人的女儿,又为什么不能。”

    韩奎气得发抖:“好,你能,你能,可是你告诉我,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让他那么舒服,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抓着机会我就要整掉他。”

    “你,你这个畜生。”韩奎扬手又要打,但是手到半途,变成了一把把秋萍公主抓了过来,脱口叫道:“你懂什么,你懂什么,你知道不知道三少爷是什么用心,你知道不知道三少爷是负了什么任务。”

    秋萍公主正要挣扎,闻言一下子瞪大了一双美目:“用心、任务?”

    “他是这是机密,一不小心泄露出去,三少爷的成败安危事小,再想除刘瑾可就难了,你叫你怎么跟你说,你叫我怎么跟你说呢!”

    秋萍公主一双美目瞪得更大了:“您是说,他是为了”

    “除了华家的人,有谁能执行这种任务,又有谁愿意忍辱负重,背这种黑锅,又有谁愿意不惜毁誉褒贬,招惹世人唾骂。”

    “他,他当真是”

    “当然是。”

    “您怎么知道?”

    “三少爷亲口告诉我的。”

    “您相信?”

    “当然相信,我对华家的人太清楚了,我只有信不过自己的时候,绝没有信不过华家人的时候。”

    秋萍公主如遭雷殛,疯狂似的摇头:“我不信,我不信”突然她哭了,哭着摇头道:“爹,您,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不能告诉你,压根儿就不能让你知道,可是谁会想到你你会这么做,要不是我怕你坏了三少爷的大事,怕你成为千古罪人,到现在我还不会告诉你。”

    突然间,秋萍公主哭得更厉害了。

    韩奎猛吸一口气,人为之平静了一下,他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心里的主意,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孩子,有些事不能强求,辈份不对,这档子事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你,你实在不该你有没有想到,眼前事一旦拆穿,连你自己在内,会害多少人。”

    秋萍公主猛抬头,哭着道:“爹,我知道错了,我该死。”

    砰然一声跪倒在韩奎面前。

    韩奎一下子眼泪猛然夺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就爱逾性命,如今韩奎伸手扶起了秋萍公主,流着泪道:“孩子,想开点,看开点吧,爹只你这么一个,多少年父女相依为命,爹不能没有你,你要是再这么糊涂,不如你就一刀先杀了爹。”

    “爹,女儿不孝,女儿该死。”

    父女俩互拥哭作一团。

    突然,秋萍公主离开了韩奎,道:“爹,我跟您走,咱们现在就走。”

    韩奎一惊道:“不,不行,孩子,咱们现在不能走,咱们现在走,或许可以走得脱,天涯海角,他不一定找得到咱们,但是咱们现在一走,就非连累三少爷不可。”

    “咱们走,怎么会连累三少?”

    “你不知道,我去找王如俊,是打着三少爷的招牌去的,刘瑾的用心我也清楚,三厂一旦有事,他一定非把差事派到三少爷头上不可。”

    “那现在不走怎么办呢?”

    “不要紧,你先安心的在这儿待着,三少爷已经找项刚帮忙了,相信一两天项刚能把你要出去。”

    秋萍公主想到了项刚跟刘瑾冲突的事,对这位项霸王,她是相信他有这个能力的。

    这一席酒喝得差不多了,不但花三郎跟项刚都有了相当浓的酒意,就连肖嫱娇靥上,都象抹了胭脂似的,泛起了一片动人的酡红。

    桌上,还有些剩酒残菜。

    望了望眼前的花三郎跟项刚,道:“项爷喝了不少,该歇息了。”

    项刚咧嘴一笑:“肖家姑娘跟我玩心眼儿,怎么不说你想偕檀郎归去了呢!”

    肖嫱娇靥上的酒意,陡然间又浓了三分,道:“您干吗老跟我过不去嘛。”

    “我?天地良心。”

    花三郎道:“项爷,我们还是真该回去了。”

    “嗯!你们是真该回去了。”项刚加重了语气,旋即又一点头道:“好吧,我不做罪人,放人。”

    花三郎一笑偕项刚站起:“反正我的脸皮够厚,我不在乎这个。”

    “是嘛,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还有什么好怕的。”

    肖嫱皱眉道:“到底是喝多了,您就不能说点儿正经的。”

    “想听正经的?好,老弟,放心回你那温柔乡去领略温柔滋味吧,玲珑的事有我呢,包在我身上,我要是不能还你个完完好好的玲珑,往后你就别见我的面。”

    “您言重,也只有偏劳您了。”

    项刚拍了拍花三郎:“走吧,我送你们小两口儿出去,肖嫱姑娘有自备的香车,用不着我派车了。”

    项刚送客送出了大门,望着那辆双套马车载着一对璧人远去,项刚的脸上,缓缓浮现起一丝落寞神色

    花三郎跟肖嫱坐在马车里。

    也许是因为几分酒意,肖嫱靠得花三郎很紧。

    也许是因为几分酒意,花三郎居然轻舒猿臂,拥住了肖嫱的娇躯,蹄声得得,轮声辘辘。

    马车微颠簸轻晃。

    夜风微有寒意。

    车里温暖如春。

    暗香浮动,兰泽微闻。

    这该是最为醉人的一刻。

    马车,从肖府侧门驶入,直到花园门口,影儿成双,下马车步入水榭。

    不知是肖嫱事先交代过,还是巧婢慧心,香茗两杯,红烛一枝,使这座水榭,显得既宁静又安详,还有一种令人说不出,但能清晰感觉出的动人气氛。

    侍婢们退了出去,人影儿隔几对坐,望夜空玉兔,水面金钩,天上人间两明月。

    四目交换,未发一言,肖嫱流露出少女特有的娇羞,还有心底里的甜蜜。

    突然,花三郎心底震颤,这份震颤由心底上升,使得他忙垂目定神。

    这,原本无声无息。

    但是,肖嫱觉察到了,娇靥一红,螓首半挽,低低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喝杯香茗,剪烛窗下,默默相对。”

    花三郎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我防的是自己。”

    “为什么。”

    “礼,理。”

    “呃!”

    “此时此地,我不该,也不能。”

    “正人君子!”

    “不敢自认,只是知道不该,不能而已。”

    肖嫱又低下了头:“我知道,我说过,我能等。”

    花三郎双眉轩动了一下,要说什么,可却又忍了下去。

    寂静的一刹那。

    肖嫱抬起了头:“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想玲珑?”

    “不是。”

    “总该有点什么?”

    “说了你不一定相信,此刻脑中一片空白。”

    “呃?”

    花三郎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肖嫱道:“谁说不相信了,我说了么?”

    “这么说,你相信?”

    “对你,我没有不相信的,但是,总该有个理由。”

    “什么总该有个理由?”

    “为什么现在你会脑中一片空白?”

    “我也说不上理由。”

    “一个人脑中总会想点什么。”

    “要是知道该想点什么,脑中也就不会一片空白了。”

    肖嫱凝目良久,娇靥上的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下:“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有心事脑中还会一片空白?”

    “那很难说。”肖嫱道:“如果一个人心事太多,心烦缕乱之余,就会不知道该想什么好,脑中自然是一片空白。”

    “没想到这方面你倒是挺有研究的。”

    肖嫱淡然而笑,微一摇头道:“那倒不是,象我这么一个女儿家,自小到大,经历的事情太多,经验自然也要比别人多一点,处在这么一个环境里,实在也需要比别人多知多懂些,要不然是站不住脚的。”

    “呃!你处的环境这么复杂么?”

    “难道你不觉得?”

    “我还真没有感觉到。”

    “那是因为你进入这个环境不久,过些时日,久而久之,你就会有所感觉了,到那个时候,你也自然会想尽办法使自己站稳脚步了。”

    “是这样么?”

    “是这样。”

    “我没想到这个环境,会这么复杂难处。”

    “我刚说过,过些时日,久而久之,你就会发觉了。”

    “这我就不懂了。”

    肖嫱凝睇问道:“你不懂什么?”

    “既是这个环境这么复杂难处,为什么还处下去,为什么还留恋不舍呢?”

    肖嫱脸色一变道:“我不怕你知道,没有人对这个环境留恋不舍,但是肖家父女没有别处好去,没有别的路可走。”

    花三郎沉默了一下道:“我记得听你说过,但是你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

    肖嫱默然未语。

    花三郎道:“我无意探询”

    “不。”肖嫱娇靥上突然浮现起一片坚毅之色:“我应该告诉你了,我已经把我的心交给了你,将来有那么一天,人也是你的,对你,实在不该有所隐瞒,这么多天以来,这件事在我心里就象块瘤,我要是不告诉你,我觉得良心不安,觉得对不起你。”

    花三郎忙道:“不要这么想,谁都会有些隐衷。”

    肖嫱摇头道:“别人有什么隐衷,我不管,也不干我的事,但是我对你,不该有隐衷。”

    花三郎本想探查肖家父女那不为人知的来历,但一旦面临着它,他却又有所犹豫,只因为他自己也是个有隐衷,有秘密的人。

    他道:“不,你”肖嫱道:“你不用拦我,我自认做得没有错,而且我已经决定了,就绝不会再隐瞒下去。”

    花三郎只好默然了。

    只听肖嫱问道:“你可知道,武林中有个号称第一世家的华家?”

    花三郎没想到她会突如其来的问起他自己华家,心里猛一跳道:“知道,怎么?”

    “我父女武林中不能容身,改名换姓,投身三厂,跟这个第一世家的华家有关。”

    花三郎怎么也没想到,肖嫱父女武林难以容身,改名换姓,投身三厂,是跟他华家有关,当即道:“呃!跟华家有什么关系?”

    肖嫱似乎难以启齿,低下了头,片刻之后,才又抬起头,道:“我爹做了一件对不起华家的事。”

    “这就不对了,肖老只是做了件对不起华家的事,怎么说难见容于武林。”

    “你既知华家,就不会不知道,若是某一个人难见容于华家,就等于难见容于天下武林。”

    这倒是不折不扣的实情。

    花三郎道:“那么,肖老做了什么对不起华家的事呢?”

    肖嫱道:“你可知道,华家有三位少爷?”

    花三郎心里又是一跳:“知道。”

    “华家三位少爷,人品一个比一个好,武功一个赛一个高,就中那位华家二少爷,性情有点风流”

    花三郎心想:她倒是颇知二哥。

    “华家二少已经成了家,华二少奶奶出身大家,要文有文,要武有武,人长得又好,按说是神仙眷属,羡煞人寰,但是那位华二少风流成性,在外头结识了一个名满武林的淫邪女子‘散花天女’邬玉娇,而这个邬玉娇,有一年在巫山之上,却死在了我爹手里,我爹知道了邬玉娇跟那位华二少的关系之后,不敢多在武林中停留一刻,立即改名换姓带着我躲到了京里”

    花三郎静听至此,脱口说道:“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

    肖嫱没在意道:“许是那位华二少哑吧吃黄连,没敢张扬,所以武林中没人知道这件事。”

    花三郎不知他二哥在外藏娇的事,但是却知道那位“散花天女”邬玉娇,昔日是死在谁的手里。

    他道:“我知道了,肖老原该是‘寰宇神君’乐无忌。”

    肖嫱吁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已经把我父女的来历告诉你了,心里也舒服多了。”

    花三郎双眉轩扬道:“‘寰宇’乐神君虽然身在黑道,但是生平并没有什么大恶,为个邬玉娇竟舍弃一方霸业,岂不可惜?”

    肖嫱黯然道:“那有什么办法,要是让那位华二少含怒找上寰宇,我父女舍弃的,就不只是一方的霸业了。”

    花三郎心里暗暗有气道:“贤父女可曾想到错不在己,‘散花天女’邬玉娇本就该死。”

    “话是不错,但是谁叫她是那位华二少的人啊!”“华二少又怎么样,他总得讲理。”

    肖嫱悲凄苦笑:“武林中要是有那么多理,不早就平静无事了吗?”

    “武林中或许没那么多理,但是华家被尊为第一世家,他们应该讲理。”

    “华家或许讲理,但是以华家的声威,又怎么会容我父女进入华家大门去讲理,只要华二少有一句话,武林黑白二道,就会对我父女群起而攻。”

    花三郎道:“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站了起来,负手踱步。

    肖嫱道:“你必须要信,因为我父女惹的是华家二少爷。”

    花三郎突然停步凝目:“假如有人能让那位华家二少低头认错,不再追究呢?”

    肖嫱一怔道:“假如有人能谁?”

    “我。”

    肖嫱猛然站了起来,惊声道:“不,不能让你为我父女去招惹华家。”

    “我不怕。”

    “我怕。”

    “你是见外?”

    “不,假如没了你,不管我活在什么地方,都了无生趣。”

    花三郎暗暗一阵感动,道:“你是怕我死在他们手里。”

    “事实如此,我不能否认。”

    “假如我有把握,华家的任何一人奈何不了我呢?”

    “没有人有这种把握。”

    “现在总算有一个了。”

    “不,你不能”

    “你不信?”

    “我知道你机智过人,武功高绝,但是我还是不能相信。”

    花三郎话锋忽转:“贤父女见过华家那位二少爷吗?”

    “我没见过,我爹见过。”

    花三郎点头道:“那就好。”

    肖嫱惊容道:“慢着,你要干什么?”

    “你不用管。”

    “不,我必须要管,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你要是认为这样的话,就让我为贤父女做点事。”

    “我不是不让,而是这件事你管不了。”

    “照你这么说,天地间就没有公理王法了。”

    “那倒不是,而是”

    “你要是信得过我,就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问题是我信不过,不能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我跟你保证,我不会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不,任何人无法跟华家人抗衡。”

    “现在有一个,早先也有,你没发觉。”

    “早先也有?”

    “对,早先也有。”

    “谁?”

    “三厂。”

    肖嫱一怔,叫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想错了吗?以华家的作为,他们是容不下三厂的,如果三厂不能跟他华家抗衡,他华家不就早就毁了三厂了吗?”

    肖嫱道:“但是你有没有想到,以华家的作为,三厂也容不下华家,而华家到如今仍是武林中的第一世家。”

    “你的意思我懂,至少双方是旗鼓相当,谁也不敢先招惹谁,有这种情形作为后援,你还怕什么华家。”

    肖嫱忙摇头道:“不,不管怎么说,我就是不能让你为我父女去招惹华家。”

    花三郎道:“好,不谈了。”

    他走过去坐了下去。

    肖嫱道:“你”“你没听我说么?不谈了。”

    肖嫱不放心地望着花三郎,但是她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花三郎还在睡梦中,让不算大的敲门声惊醒了。

    花三郎睁开眼就问,门外答应的是个少女声,不用说,是肖嫱派婢女来侍候他起床了。

    花三郎哪习惯这个,当即道:“不敢劳动姑娘们,我已经起来了。”

    门外婢女道:“不是的,总教习,婢子还有别的事。”

    花三郎忙披衣而起,他才道:“请进来吧。”

    门开了,两名彩衣少女走了进来,齐施一礼道:“姑娘转来文(ocr者云:这里少了2页)

    在花三郎来说,更属容易,信手拈来,几首绝句,几首律诗,顷刻而成。

    花三郎本是随意之作。

    文中奇却当做宝似的,吟哦爱不释手!硬求来收藏,他说得好,诗好、字好,简直是无价之宝,平常能上哪儿求?求都求不到。

    花三郎一笑,只好由他。

    花赏了,诗作了,酒也喝了。

    这一番赏花、饮酒、作诗,足足耗费了两个多时辰。

    等到花三郎回到了水榭里,天色已经近黄昏了。

    花三郎回到水榭的时候,肖嫱已经不在了,水榭里空无一人。

    许是肖嫱回她小楼去了。

    刚好一个人静静。

    讵料花三郎刚在靠椅上坐下,身子往后一靠,正想闭目歇息。

    水榭外传来了步履声,轻盈的步履声,一听就知道是谁来了。

    花三郎坐着没动。

    肖嫱进来的时候,已经换了另一套衣裳,人也似沐浴方罢,浮动的暗香,永远是他熟悉的,但是装束打扮,却是时时变换,时时不同的。

    女为悦己者容,果然不错。

    肖嫱看见花三郎,莲步轻移,娇躯轻挪,坐在了花三郎身旁,未语先绽露出甜美的笑容:“花儿好看吗?”

    花三郎笑笑道:“人比花娇。”

    肖嫱一怔,倏地睁大一双美目:“你是不是喝酒了?”

    “喝了一点儿,赏花不能无酒,无酒又怎能作诗。”

    “那难怪。”

    “难怪什么?”

    “没喝酒,你不会说这种话。”

    “酒后吐真言?”

    “你喝还没那么多。”

    “那么说,是虚言假话。”

    “不,我宁愿相信是真的。”

    花三郎没说话。

    “诗稿呢!我看看。”

    “让文老夫子强留下了。”

    肖嫱银牙轻咬,狠声道:“他倒识货,可恨抢在了我前头。”

    “幸好他留下了。”

    “怎么说?”

    “要是让你看见,你非团了扔掉不可。”

    “胡说,我才舍不得呢。”

    “是么。”

    肖嫱吁了一口气:“舍不得也只好舍了,告诉你吧,内行厂有人在等着你呢。”

    花三郎一怔:“内行厂?谁?”

    “那位秋萍公主派来的。”

    “玲珑,她又想干什么?”

    “没说,只说请你去一趟,八成儿,小姑娘又想你了。”

    “不许胡说。”

    花三郎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肖嫱陪着他到了前厅,一名大档头带着两名番子坐着。

    虽然恭候多时,可没一点不耐烦神色。

    当然,那是沾了秋萍公主的光。

    秋萍公主这回接见花三郎,是在内行厂那赛过皇宫内苑御花园的花园里。

    而且,只秋萍公主一个人。

    大档头告退以后,花三郎瞧着秋萍公主不说话。

    秋萍公主却站了起来,轻声道:“叔叔,爹来过了。”

    花三郎吓了一跳:“怎么说,你爹他”

    秋萍公主点了点头。

    花三郎要问,忽又改了口:“玲珑,现在你认叔叔了。”

    “该认了,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您的良苦用心。”

    花三郎心头一怔,急道:“韩大哥他究竟怎么回事?玲珑,快说。”

    秋萍公主说了,把韩奎进内行厂的经过,告诉了花三郎,一点也没漏。

    花三郎听得直发愣,愣了老半天才说道:“韩大哥他还是你今天找我来,只为告诉我这个?”

    “不,有件重要事求你帮忙。”

    “什么事?”

    “告诉项刚,别要我出去。”

    花三郎一怔忙道:“你!你什么意思?”

    “您总不会以为我贪图这儿的荣华富贵吧?”

    “当然不会。”

    “那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总要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我这么说吧,您干什么,我也想干什么。”

    花三郎大吃一惊:“不行。”

    “怎么不行?”

    “太危险。”

    “本就危险,不危险就没意思了。”

    “你以为这是好玩儿的。”

    “我不是为好玩儿,难道您是?”

    “你年纪太小,干不了。”

    “您又大我多少岁,秦甘罗十二岁身为太宰,石敬塘十三岁拜将登台,我要是再大,就成了大姑娘,嫁不出去了。”

    “别胡说。”

    “我说的是实话。”

    “玲珑”

    “我求您。”

    “我不能答应。”

    “您非答应不可。”

    “不行。”

    “您要不帮我这个忙,我就六亲不认,谁也拿我没办法,我不信您会让谁害我。”

    “你”“我求您。”

    “玲珑”

    “您一个人,势单力孤,不能没个帮手,您费了那么大事,现在却没有我深入,这在别人来说,求都求不到,您舍得就这么放弃。”

    花三郎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不能不承认,你说的是理,但是这件事我不能不征求你爹的同意。”

    “只要您答应,我爹他自然就同意。”

    “不,我一定要先问过他,我能答应你的,也只有先替你征求他的同意。”

    “您别忘了,我爹不是个不明大义的人,要不然他当初进不了华家的大门,如今也不会跑进内行厂来,找着我既打又骂的。”

    花三郎道:“既是你这么了解你爹,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秋萍公主道:“您就不能先点个头,让我高兴高兴。”

    花三郎道:“玲珑,你应该了解我的立场。”

    秋萍公主默认了,但她旋又问道:“您打算什么时候去找我爹?”

    花三郎道:“离开内行厂我就去。”

    秋萍公主微一点头道:“好吧。”

    花三郎道“你找我来,就只为这件事。”

    秋萍公主目光令人难以言喻地看了他一眼:“我既然已经叫您一声叔叔了,别的我还能要求什么?”

    花三郎暗暗一怔,从心底泛起一种异样感受,道:“玲珑,你还小。”

    秋萍公主微一摇头道:“不能说我还小,只能说谁叫我小人一辈。”

    花三郎拉过秋萍公主的柔荑,轻轻拍了拍道:“无论说哪一样,你都是个好姑娘,但是我这么说吧,一个做叔叔的,应该怎么爱他的侄女儿,我会比他付出的更多。”

    “您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花三郎忙道:“玲珑”

    秋萍公主幽幽地道:“我话还没说完呢!您急什么?我要的不是那些,但是既然得不到我想要的,有那些,也聊胜于无了。”

    花三郎着实为之感动,甚至有点心酸,他握了握秋萍公主那纤小柔滑的手,道:“玲珑,别傻,现在好好孝顺你爹,将来做叔叔的给你找一个强过几倍的。”

    秋萍公主摇头道:“不可能,再也没有了,要不怎么会有‘不出世’这三个字?也许将来会有,但是我不能长生不老,等不到那时候的,我会听您的话,好好孝顺我爹,我打算奉养他老人家一辈子。”

    这是什么意思?

    花三郎不会不懂,他听得心头猛震,但是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光劝是没有用的,这位姑娘是个出了名的死心眼儿,尤其在这方面,怕只怕是越劝越糟。

    他缓缓收回了手,站了起来:“你一定急着想知道,你爹怎么说,受人之托,不能不忠人之事,我这就去找他去。”

    秋萍公主仰起娇靥,眨动了一下美目:“我会放您走的,能不能让我再问您一句?”

    显然小姑娘看破了,他急于逃避。

    花三郎有点窘,道:“你问吧,我听着呢!”

    “那位肖姑娘,她想干什么?对她,您又是什么打算?”

    花三郎万没想到小姑娘会问这,心里猛然一跳,脑中意念电闪,道:“我不瞒你,能进入三厂,她帮了我很大的忙,至于我对她作何打算,她父女跟三厂中人略有不同,但是将来怎么样,现在谁也难以预料。”

    “她比我强多了,我真恨不得能跟她换换。”

    花三郎忙道:“玲珑,你”秋萍公主从石凳上站了起来道:“瞧您急得那个样,放心吧,我这就放您走。”

    花三郎简直有如逢到大赦一般,急急忙忙,转身就要走。

    秋萍公主忙道:“不,我不是这意思,您别误会,我只是说,总会放您走的。”

    “那就好。”

    花三郎潇洒地转身往外行。

    秋萍公主站在那儿没动,也没说话,但是娇靥上的神色,却是令人难以言喻

    花三郎真是个信人。

    离开内行厂,他就直奔韩奎的住处。

    今天韩奎没喝酒,但却负手踱步,急躁不安。

    似乎他是为花三郎急躁,一见花三郎进来,神色一喜,忙迎了上来:“三少,怎么样?”

    花三郎往下一坐道:“韩大哥,你的麻烦来了。”

    韩奎一惊:“是因为玲珑?”

    “可不是因为玲珑。”

    韩奎又一惊,急急问道:“三少,是不是阉贼知道她的来历了?”

    花三邯看了看韩奎道:“倒不是阉贼知道了她的来历,而是她刚把我找去了。”

    “把您找去了?怎么了,什么事?”

    “韩大哥,我问你,是谁让你去找她的,又是谁让你把我和盘托给她的。”

    韩奎怔了一怔,马上换上一副不安神色道:“原来您是为这三少,您千万原谅,我忍不住,实在忍不住,我不能让她坏了您的大事,真要那样,我父女就成了千古罪人”

    “你就是为这,忍不住去找她,还情有可原,但是你把我和盘托给了她,又是为了什么?”

    韩奎一脸痛苦神色:“三少,我是为了怕她坏您大事去找她的,起先她的态度很顽强,您知道,我只这么个女儿,我总不能亲手杀了她,所以我只有把您的情形告诉了她,事实上当她知道您的任务之后,她的态度马上就有转变了。”

    “事已至今,怪你也没有用了,只是你还不知道,玲珑她态度转变得太积极了。”

    “她态度转变得太积极了,您这话”

    花三郎把玲珑的态度,以及想做的,全告诉了韩奎。

    韩奎静静听毕,皱着眉坐在那儿,半天未发一言。

    花三郎道:“我知道,你只这么个女儿,我也不赞成,可是我不能不拿你来应付她。”

    韩奎陡然地双眉一展,突然道:“不,三少,就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没个儿子,所以我不能不让我这个女儿,替韩家做些能扬眉吐气的事。”

    花三郎怔了一怔:“韩大哥”

    韩奎抬手拦住花三郎的话头,道:“三少,我曾经为怕我父女成为千古罪人而担心,如今玲珑能有如此转变,老天爷能赐给我父女如此机会,韩奎我是求之不得,怎么会说个‘不’字?”

    花三郎道:“可是韩大哥,你要知道,这种事不是儿戏,随时随地都可能有杀身之祸。”

    “我清楚得很,可是三少您也该明白,从华家那两扇大门里出来的人,不怕这个。”

    “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只这么个女儿。”

    “纵然没儿没女又如何,难得我有这么个女儿,她愿为韩家争些光采,我又怎么能拦她,纵然她不幸牺牲了,我姓韩的在人前照样昂首阔步啊!”花三郎心念转动了一下:“既是这样,我就不再劝你了,我会尽快的让玲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有个大麻烦,我得先想法子解决。”

    “三少,有什么大困难?”

    “项刚那一头儿,你忘了。”

    韩奎呆了一呆道:“这还真是大麻烦。”

    “项刚要把玲珑要出来,九成九是基于对我的一番好意,我又怎么能对项刚说,不必把玲珑要出来了,就让她在九千岁身边待着吧,我开不了口啊,总得有个足以使人信服的理由啊。”

    韩奎一双眉锋皱得老深:“这真是大麻烦,这真是大麻烦。”

    花三郎道:“我是弄巧成拙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地步。”

    “那怎么办啊,三少?”

    “倒是有这么一个办法,告诉玲珑,紧抓住刘瑾,这样说不定可以为这件事逼走项刚,但是我担心刘瑾不会为个秋萍宁舍项刚,而且我也不忍心这么对项刚。”

    “那怎么办呢?好歹您总得拿个主意啊!”花三郎想了一阵才道:“这个办法或许可行,刘瑾、项刚,两方面都各退一步,不谈什么干女儿,玲珑留在内行厂,项刚也得过且过。”

    “这样刘瑾那方面绝没问题,恐怕项刚那一头不会答应。”

    “那还在我怎么说,项刚所以非要出玲珑来不可,是为了我,况且项刚有过只要不称公主,收个歌伎还凑和的意思,只要我松松口,他应该也会让一步。”

    “但是您又凭什么松口呢,总该有个理由啊!”“这个理由好办,为的是那位九千岁刘瑾,这个理由足够了。”

    “好三少,我看也就这么办了,您要先去找项刚。”

    “不,只能到时候再说,先去找他就不够真了。”

    韩奎点点头道:“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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