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正琢磨着,马车却缓下来了。喜儿xian帘望了一眼,口里说了声“到了”而后把她搀下了车。“娘娘!”刚刚站稳,李资夫妇就迎了上来,见了侧边的凌宵,因有赶车的宫人在旁,腹中言语不便明说,只是面色顿敛微微弯了弯身子,而后便垂首让了他们一道进府。
因是托了到李府的谎而出宫,自是免不了要进一进李府大门。李资夫妇自是早已经收到喜儿送出来的讯息的,这会儿车马等都已经预备妥当,就等着宫里的车马一走,便可立时出门。
摒退了下人,四人一道在屋内坐下喝了轮茶,李资与凌宵二人素来投机,自是有道不尽的话的要说,然而细述了一番前后因果之后,子姹看了看时辰,也是不早,便起身与李资道:“因还要赴宴,这便就走了。你们接着聊罢。”而后便携喜儿一道与谢无双上了府里的马车。
凌宵本待也要去,但子姹坚持不必,因为他若一去目标便明显了,倒不如留在府里与李资谈谈他们的事情来得合适。谢无双也一劝,于是便就依了她所言,留在了府里。
有了谢无双一道,那么即便是万一不小心lou了行藏也不怕,只说是二人兴起出来游逛会子便可。安慎定下的地点在护城河畔的祝芳亭上,时值七巧节,出来游玩的人也多,定是不太可能会引人起疑的。
喜儿望着车外的热闹情形。也不由得双眼发亮,直恨不得下地游游去。“小姐,这城里竟是如此热闹我好像还是七八岁那会儿的功夫见过这情景的呢!”子姹又何尝不是?小时候也就是龙煜带着她偷偷跑出来玩耍过几回,但印象中也没撞上过什么热闹的节日,于是听这一说,也是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外头。谢无双原本出身小户,虽说低微,但家教与境况却并不如子姹这样为难,加之后来嫁与了青梅竹马的李资,又是个好脾性肯疼人的,是以对于这些市井场面倒比她们要有阅历得多,因而见二人兴致大好,也兴致勃勃地一路解说起来,这里是做什么的,那边又有些什么来历,却是说了个一清二楚。
就这么会儿闲聊的工夫,祝芳亭。便就到了。谢无双挽着子姹下来,笑吟吟地引她看了看这精致的小楼。名字虽说叫“亭”实则却是个茶楼,是京城内文人墨客俱皆中意的一处所在。
才进了门口,早已经有一名衣。着甚为齐整的中年男子上前来道:“敢问可是秦娘娘与李将军夫人?”
子姹与谢无双对视一眼,镇定答道:“你是?”
那男子顿时弯腰深施了一礼,十分恭谨地道:“回娘。娘的话,小的安福是安慎安侍郎府上的管家,我家老爷与夫人已在二楼雅座恭候多时。”
子姹点点头,淡淡说道:“这里人多口杂地,唤我一声。秦夫人即可。——带路吧。”
安福立即凛色说了声“是”然后立即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了子姹一行三人先行上了步阶。登梯的当口,她望了望下方大堂里吃酒谈天的几桌客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便有什么样的人,这等雅致的茶楼,便是连酒客也显得有那么几分气质,而不如大街上随意闲侃的食客一般。当中也有些女客,当朝民风虽然严谨,但在这节日里,却也并不显得那般刻板,因而对于她们这几位的到来,大多虽也侧了目,却也并未表示出过多的探究。
倒是子姹额间。的那处金焰让她显得有些不甚自在,这印迹实在太过显眼,在宫里时已有不少大臣见过,因流传出来外间也有不少人曾听说。
她微低下了头,尽量低调地随着安福的指示上了二楼,穿过了长廊。本待已到了,却见他又通过长廊从另一方出口下了楼梯,迎面却是座僻静的后院,收拾得比前堂还要风雅趣致。
安福一路赔着笑引着她们穿过院子,喜儿眼尖,早已见到廊下有人站在那里等候了,悄悄推着子姹一瞧,竟是位雍容端庄的四十来岁的妇人,看样子本也是个沉静得体的人,然此刻却也一脸郑重像是有几分紧张似的。
“夫人,秦娘娘与宜阳县主并李夫人都到了。”
安福老远地冲着那妇俯身道。想来,这便就是安慎的夫人了。子姹仍然不紧不慢地与谢无双并肩走向廊下,安夫人早已与丫环们慌乱地迎上来伏地一拜:“臣妇见过娘娘”
“安夫人免礼。”子姹顿步,淡淡地说道。
李资与安慎同朝为官,无双与安夫人也是见过面的,平日里虽交往不多,但也在京官宴会上聊过几句,这会儿无疑担当起了个陪客的职责,当即笑道:“安夫人快起来吧,娘娘有话了,此番出来乃是实在抹不开安大人的面子,托辞出来的,是以不必如此正经,没得传了开去,皇上那里却不好交代了。”
安夫人一听立即连道了几声“是”一边道:“娘娘快里边请——”
子姹微微含笑颌了下首,迈步上了廊下。这时里头的安慎听到了管家的消息,立即也与两名男子出来了。一看,又是熟人,一个是安慎的表弟罗宜,一个却是御史大夫沈少卿。子姹一边受着他们的礼数,一边暗暗纳闷,罗宜会来她并不意外,可是沈少卿怎么也来了呢?忽地一想起那日罗宜说过还有个陪客,难不成就是他?
“沈大人,一别数年,风采不减当年呀!”她含笑望着沈少卿,想起他那会儿在御花园里顶着烈日罚跪时,他看上去可还是个一身傲气愣头愣脑的书生,如今再看,眉目间虽也还是有股刚直不阿的硬气,但却面目沉静、仪态持重,俨然一位仕途得意的三品大夫了!
沈少卿想必也是思及了当年情形,多么孤傲的一个人,面上顿时一赧,再揖身道:“娘娘见笑了!当年若不是娘娘一席话令得微臣茅塞顿开,又何以会有今日之风光?少卿之所以有今日,乃托娘娘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