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圈一圈的是旋涡呀。今日,她终于可以从这旋涡中抽身了,所有的一切都会因着她的离去而结束。
摊开一页宣纸,研开浓凝的墨汁,持笔沾湿,笔未下,泪却已在纸上有了痕迹。
再次换上鲜红的嫁衣,系上腰间的衣袂,空荡的腰身,让她想起了那半枚碧玦,恒儿。
午时愈加临近,楚清清抱着从箱子里翻出的白绫,朝着那梁上用力一扔,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凤翔宫临行前与萧后的一番对话“母后已将儿媳等回来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本宫有个不争气的儿子,这天下已注定是太子的了,而我,注定会命绝在这禁宫里。所以太子妃,你去死吧,只要你死了,我死了,这一切才会真正的结束。”
“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会拿出帝玺让太子继位?”
“我要死了,还拿着帝玺藏起来做什么?”
“好,我答应你。”
“最迟的期限是十二月初三。”
“好,我答应你。”
站在凳子上系好绫结,眼及处,那窗棂紧扣,雾白色的天明亮透了整个窗体。她仿佛能看透那层薄薄的窗棂,视线飘浮的落在祭天的濮阳瑾身上,他身着威严的帝袍,手举三柱清香,叩拜着上天,又听着有官员在朗声念着什么。
瑾,对不起,你会原谅我的对吗?我不后悔今日能与你相遇,却难过这样的相遇让你我生活在一场没有结局的感情里。经历了那么多的波折,我们却不能相拥在一起疗伤,你痛,我又何尝不苦?
试问这样有起起无终止的轮回有何意义,我们的感情为何就得如此多舛。
我渴望与你一起千山看斜阳,渴望与你相拥在冰冷的夜里,渴望看到你眼中没有痛苦只有温柔,渴望枕着你的胸膛听着彼此一起跳动的心跳,可这一切,都因命运的安排无法实现。
我什么都没有留给你,本来我可以留给你我们惟一的羁绊,可这个期望也在北晋破灭了。我知道那日在御花园你听到了,我叫恒儿。恒儿是我们的孩子,可惜你没有看到,他长是跟你很像,那便是支撑我在北晋坚强五年的勇气。你什么都没有问我,是害怕刺激到我罢,那是你的体贴,可你的体贴改变不了我们失去恒儿的心痛。
曾经问过你可相信轮回,你说你相信,我很欣慰,又在同时感到悲哀。轮回,便是今生的苦换来世痛,太残忍了,我情愿一切都随我离去而消失。
所有轮回都在这一生——止了,我很感谢有你生生世世的相伴。瑾,你知道吗?我爱你,很爱,很爱,很爱你——。
请不要难过,你的肩头有太重的责任,希望你重视这份责任,便是对我尽心了。
将头套进去,携着温柔的笑松了手,倒地的凳子发出一声闷响,也就那一纵即逝的时间,一缕幽魂剥离了出去。
护国寺——
展台上摆着一个大铜鼎,三柱手腕粗的香缭着轻烟在人群里穿梭游离。使官的嘴念念有词,太子手里举起的清香已燃了尽半,两阶站着护卫的御林军,十阶之下是五品以上的官员,百阶之下的是五品以下的官员。千阶之下,则跪了黑鸦鸦一片的百姓。
整个祭天大典庄重的继续着,日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淡去。
圆静大师站在最前面,几步开外的僧人有制有序的敲着木鱼,咚咚的沉闷声飘上天去,宛若细雷。
寒风拂过,鼎中的轻烟更在散凌,聚聚凝凝中,竟走出一抹透明的人影。圆静大师行着佛礼的身子更低了,那透明的人影也朝他行了一佛礼。
人影含笑携泪朝太子走去,伸出去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她的灵魂是干净的,他也说过他爱的是她的灵魂,所以,她可以放肆自己去拥抱他。可是,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挨不到,她只能站在他的跟前,伸手去适当描摹他俊逸的轮廓。此刻,她有了遗憾,她为何没有送他出宫?那怕是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远去。
他感受到她的存在了么?感受到她的内心在滴血么?捧着他的脸颊,楚清清靠上前去,在他冰冷的唇叶上印上一吻,随即那抹人影和着轻烟缓缓飘零,缓缓上升的身子,只有眼中凝聚的一粒泪滴下坠着。
濮阳瑾直视着眼前,试问怎么会有一股寒怯与恐惧倏然间侵袭四肢百骇?浑身都在颤粟,头皮发麻。可他的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手中的三柱清香正直上云霄,又在还不及触及到云霄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