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清发现宫里的人活跃不少,才想起过几日便是濮阳瑾登基祭天的大日子。回到梧惠宫时,正有宫人举着八角廷灯挂在廓延下,当然受到瞩目的并不是那个宫灯,而是正路过的她。
才下辇车,珠子请安后便悄然朝一方小跑而去,楚清清看了一眼筱筱,她闪躲的眼神让她会意珠子是前去向太子报信儿去了。大前夜濮阳瑾有说朝廷正发生有待处理的事情,楚清清懒懒的听着,大概的印象是说翡渊虽是战败投降,璠阳却没能攻下他的皇都,传言翡渊的臣服还有些犹豫不决,所以与璠阳边境的接触还是要加强警戒。或许北晋对楚清清而言有些敏感,所以濮阳瑾在楚清清面前不曾提及半个字。
这些天又要准备登基的事,所以——他很忙,忙到除了朝堂便是御书房。只有夜里那么几个时辰,他才会属于她,还是那般沉默,甚至是不知隔着帷帘相望。
今夜,他又会在什么时候来呢?来时她是不是又睡着了,或者依旧隔着帘子无言以对,只余情丝在寝殿里悄无声息的缭乱缠绕。
用晚膳时,筱筱在布菜的当儿不停的唠叨“小姐知道么?这两天城里聚集了很多的老百姓呢,都是来参加祭天大典的。”
楚清清喝着碗里的小丸子汤,听进一句又没听进一句,也不知自己的思绪都游走在了那里。倏然听筱筱出声,楚清清毫无意识的应了一句“哦,是么?”
“是啊。”筱筱的表情有些夸张,但看上去很高兴“据说只要新帝登基就可换来天下太平,战乱久了,大伙都想和平。相信祭天那日护国寺外一定很热闹,希望他们的诚心能感动上天,太子或是真龙天子,就一定祈求到上天降雨,以解百姓之苦。”
如此说来,楚清清方忆起几年前在梧惠宫闲来无事,让筱筱去借了些本朝的书籍打发时间,好像看到类式如今这种状况的历史记载。是说头一晚要沐浴净身,次日上午前往护国寺祭天,求上苍降福保佑天下太平,国运昌隆。午时一过,便是登基大典,太子持传国帝玺坐上龙位,受百官天下百姓朝拜,从此执掌江山。
关于传国帝玺,不论是濮阳慕华或是萧后,都明确的告诉过她,太子若没有传国帝玺,就算登基也会惹人非议。而且纵使知晓帝玺的下落,却也无洗拿到手,若是大肆搜寻,必给史官留下话柄载存千世,这样对登基的新帝来说,绝对是帝王一生的败笔。不论他以后的政绩如何,都逃过这一污点的命运。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见小姐又在不知不觉得走神,筱筱轻唤。
楚清清扯扯唇角,干笑一声,不作言语。
是夜,濮阳瑾果然是后半夜才回来。楚清清的睡眠很浅,这段时间最常有的感受就是感觉到疲惫,身子很沉,很重,有时候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不是还有在呼吸。
他在床榻两步开外站住了,楚清清淅晰的听到濮阳瑾的内心传出的痛苦与忍耐的讯息,她不能让他碰到这具不堪的身体,不能。
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下去,楚清清眼中的情绪越来越宁静,静得死寂,静得飘虚,静得令人害怕。冬的气息绮绕在庭院,清清响响的飘飞在阳光里,那一粒一粒跳动的尘埃,仿佛经历未见的精灵,一个个欢天喜天的起舞,跳跃。
十二月初三,近了。
楚清清在寝殿中难得睡过了头。起来无非是那几样事情,吃药,吃饭,然后筱筱问要不要去院子里坐坐晒晒暖儿。于是,楚清清就在院子里晒暖,听着袖英和彩娟还有筱筱三人,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童年趣事。说到好笑处,若是见太子妃笑了,她们也会跟着开心起来。
用过午饭,筱筱习惯性的走向床榻,她要铺床,因为小姐要睡午觉。可是今日楚清清却将刚迈步的筱筱叫住了“别铺床了,今日我不休午,筱筱,我要出宫,去云王府。”
出宫?还要去云王府?筱筱闻言,瞪眼后头摇得跟个波浪鼓似的“不行不行,小姐您知不知道上次您去了凤翔宫,太子那夜过来将奴婢骂得什么样,说什么都是奴婢不会照顾主子,才会让小姐任性去凤翔宫那种地方。这回您要再出宫,还是去见云王殿下,太子知道了,还不得把奴婢千刀万剐呀,不行不行,这个念头千万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