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是极好的烛,通身油亮,没有半分烟雾,烛光橙红温暖,只需一支就能照亮整间屋子。
阿木坐到床边,将手支在床沿,磕着下巴看着床上的人。
他来这个地方已经有两月,可是两个月前的事他都记不清楚,记忆模糊的很,每次他试图想起什么的时候,总是觉得头痛。
床上的人呼吸很浅,睡着的样子很安稳,眉心有颗小小红痣,除此之外,他和阿木长的一模一样,就像镜子里的自己,只是更消瘦些。他们的名字也是那么像,阿木叫林木,他叫林树。一个是木头,一个是小树。
阿木静静的看着他,半点也不敢松懈。
半月前只是因为呛了口水就差点活不过来,阿木没见过这么虚弱的人。好像吹口气就能变成画像飞起来。
刚这么想着,小树就动了动,抱着被子蹭蹭,眼睫湿漉漉的满是水珠,小小的打了个哈欠,看样子像是想去揉眼睛。
阿木忙伸手:“醒了?可是眼睛痒,别动,我帮你揉。”
小树唔了声,反手抓住了阿木的手,喊了声:“哥。”
两人长得一个模样,就连声音也是一模一样,只是小树虚弱些,轻得像只小猫。
“我在。”阿木哄了他,又去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他乖乖的闭上了眼睛后才伸手,朝着手心哈了口气,又在汤婆子上焐了半天才去碰他眼睛,轻轻压在眼皮上揉了揉。小树天生眼盲,睁着眼睛闭着眼睛他自己意识不到,痒的时候去揉眼睛有可能会直接碰到眼珠,然后疼的流半天眼泪。
阿木见小树仰着脸,缓慢的揉动间又打了个哈欠,抓着他的指头放在了被子里,安稳的睡了过去。
被子里已经放了很多个汤婆子,热乎乎的,阿木的手刚伸进去就觉得太烫,可是小树身上仍是冰冰凉,怎么焐也焐不热。
两个月前他醒来时,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小树,然后就是跟在他后面的一个男子,那男子长得那样好看熟悉,可惜眼里皆是戾气,亮的惊人。他背手站在小树后面,盯着阿木看。
阿木记不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不知为何却没有半分慌张。
他的脑海中只有三个意识。
小树是他的同袍兄弟。
顾安是他和小树的恩人。
小树和顾安对他很重要。
他什么都不记得,却对这三个概念有很深的意识。
他们说他从树上跌了下来,撞到了脑袋,忘了之前的事情,只要慢慢的养着,总归会想起来的。
阿木是不信的,他的头上半点伤也没有,可胸口处有道崭新的伤口,如同箭矢贯穿了整个胸膛,鲜嫩的肉刚长好,还是粉红色的,摁上去甚至疼的很。这伤绝不会超过一个月,总不会他从树上跌下去时被树枝贯穿了胸口吧。可小树与他是那样的像,一眼便知道他们是同胞兄弟。而且阿木也没有时间去怀疑,因为小树太虚弱了,好像只要一个晚上不见,小树就会消失不见。
“哥。”握住他指尖的冰凉小手动了动:“你在想什么。”
阿木回了神,忙回道:“没什么,只是发了会儿呆。”
小树恩了声,拉着他的手用了力,又说:“哥要不要上来,会冷。”
“我没事,屋子里很暖和。”阿木说道:“快些睡吧,不然顾安会不开心的。”
小树撇了撇嘴,把头缩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眼睛灰蒙蒙的,半丝光亮也没有,却干净清浅的像条溪流:“那哥呢,哥会不高兴吗。”
阿木摇摇头,又想起小树看不见,便凑到他耳边说:“不会的,只要小树开心,什么时候睡都好。”
小树抿着嘴笑了,偏白的嘴唇抿起,睫毛都在颤,他掀开被子,不由分说的要阿木一起睡。
阿木没办法,只能脱了鞋上床抱着他,只是他被子里太烫了些,这么捂着恐怕要出汗,最后还是隔着被子去抱他,一边抱着,一边又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哄孩子似的。
小树其实就是个孩子,虽然同他一般大的年岁,可是从小在寺庙里长大,不懂世事,又单纯得像张白纸,行为举止总是透着孩子的习性。
拍了一会儿,确认小树睡着了,他就开始等。
一,二,三,四,五……
还未数到二十,门就被推开了,在风雪吹进来之前又轻轻关上。
每晚都这样,他哄着小树睡着,然后他离开,顾安过来,接替他的位置。
顾安很奇怪,人奇怪,阿木对他的感觉也奇怪。
人奇怪,奇怪的是他沉默寡言,周身布满戾气,总是背着手,一双眼睛沉如黑潭,看不透在想什么。
而对他的感觉奇怪是因为阿木觉得顾安给他一种熟悉感,这样的轮廓,这样的身形,让阿木总想要亲近,可又因为他眼里的戾气让人觉得害怕。
阿木觉得,那双眼睛不该是这样的。反而该是清浅的褐色,那种看似冷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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