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旁边。
“你怎么不坐在上面?”阿木问着,他瞄了眼坐在皇帝右手位的顾临,忙挪了视线。
“上头太闷,说个话得想半天,我和皇帝说来见友人,他便放我下来。”钱笙笑着说:“怎么,躲被子哭完了?晓得出来了?”说着手就不安分,伸到阿木袍子里捏捏他的腰。
后头的林毅一脚就踹了上去,脸上仍是面无表情,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钱笙轻哼一声,揉着腕子,斜着眼看了眼林毅,嘴里低低的哼笑声,软了身子靠在阿木肩上:“你怎么还带着他?”
阿木习惯了钱笙爱贴着人的毛病,也没躲开,听到钱笙这么问,反而问道:“可以不带他?”
钱笙长长的睫毛煽动两下,笑得眼下的符文都在轻轻颤动:“你是他主子,带不带他是你的事情。”
林毅脸黑得不行,隔着半个步子都能听到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阿木往后瞅了眼林毅的黑袍子,挺高兴的说:“你别跟着我了。”
林毅闷声:“主子……”
阿木眨巴眼看着他。
林毅闭了闭眼睛,低了头应道:“是……属下在暗处便是,主子若有事,喊属下名字便可。”说完狠狠瞪了眼钱笙,垂着头就走了出去,步子沉重的很,只觉得那黑袍子都黯淡了几分。
阿木看着,心里就有些愧疚,但也没想叫他回来。
他把钱笙推开,说道:“谢谢。”
钱笙拿指头绕着发尾上的宝石穗子,看着阿木若有所思,他问:“顾临瞒你,你不高兴了?”
阿木没说话,看着酒杯里碧绿的酒水,闻着空气里菜肴的香气,却半点胃口都没有,眼皮子老想掀起来去看一看坐在首位的顾临。
钱笙凑过来,指尖逗逗他耳朵边上的头发,低声说:“顾临有的忙了,你也没逛过北国,明日,我带你出去溜溜。”
阿木低着头,没什么兴趣。
钱笙又说:“再去捏两个糖人?”
阿木想起那次被顾临吃下去的糖人,耳根子就有些发烫,撇了眼钱笙,点了点头。
钱笙笑了,还想说什么,却正好有人上来敬酒,一时和阿木说不上话。
这宫殿太大了些,上百人在这殿里头呢,却还是觉得挺宽敞,角落丝竹和缓动听,饶到那房梁上又飘回人耳朵里,好听的很。
阿木抿了口杯子里的酒,没想到挺好喝的,甜兮兮的都是果香,他喝完了,身后的宫女又替他满上。
喝了三杯了,阿木就有些晕乎,脸颊上烫烫的,眼睛也是雾蒙蒙的。
他借着这晕乎劲儿,就去看殿上的顾临。
还是那件精致的深袖长袍,握着酒杯的手半隐在袖口里,能看到被黑金绣纹衬得犹如白玉般的手指,上好的瓷白酒杯在他手里竟然显得太过素淡。束起的发和顺的落在身后,一丝不苟,发丝如黑亮如宝石,叫他想伸手摸一摸。
离得远了,阿木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就连顾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模糊,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太大还是因为刚才喝的酒叫他晕乎了眼。
皇帝正值中年,微微有些发胖,但双眼如虎,叫人看了有些腿脚发抖,他不时豪迈大笑,笑声还会在大殿里回响几声。
阿木看着看着就看呆了,眼睛都不带眨的。
顾临在听皇帝说话。
顾临喝了口酒。
顾临笑了。
阿木看到顾临笑了的时候睁大了眼,手里捏的酒杯嘎嘎吱吱的响,差点被他给捏碎了。
他还没见过顾临对别人笑过呢。
阿木眉头都皱紧了,酒也不喝了,死死的盯着顾临看。
北国皇帝说了会儿话,接下来就上来好多人敬酒。
阿木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见着顾临来者不拒的一杯杯喝下,心都纠起来了。
顾临胃不好,喝那么多酒一会儿会不会胃疼?那些人也真是的,说话就说话吧,敬什么酒啊。
阿木心里憋的慌,坐在那儿屁股跟被针扎了似的,干脆不看了,低了头自管自大喘气。
所以他没看到顾临看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久到坐在他旁边的皇帝也朝着阿木这里看过来时,他才垂了眼睛,接了下一个敬酒人的杯子。
阿木揉揉眼睛,还是放不下心,抬了头又去看顾临,却正好对上了北国皇帝的视线,叫他吓了好大一跳,他们离的都快有一条街那么远了,怎么会想到朝他这里看的?
阿木身子都僵了,好在那目光就是在他身上转了一圈,又收了回去,继续大笑着和顾临说话。
一个接一个敬酒人下去了,顾临的脸上也微微有些淡淡的酒晕,眼光里有些水色,让他没了平日里的清淡,雾蒙蒙的。
然后,阿木就看到了一个女人。
穿着繁复的浅紫宫装,下摆都拖曳在了地上,衣裙佩环叮当,身姿端庄娴雅,脸上的妆容精致,两个小宫女跟在她身后,打扮也不俗。
“那是北国的公主。”钱笙喝多了,说话间都是甜腻的酒香气,身上的热气一直往阿木身上窜。
不知怎么的,阿木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忽然变得特别灵敏,他听到那公主说:“殿下初来北国,本宫以茶代酒,为殿下接风洗尘。”
那皇帝坐在一旁,摸着自己的胡子看着公主,脸上都是满意的表情。
顾临微微侧身,面容安静似在倾听。
那公主红着脸,把酒杯递了上去,两人的指节轻微触碰到了一起。
阿木只觉得心里什么东西崩断了,叫他无名的烦躁起来。
钱笙笑了声,又说:“那皇帝对顾临挺满意,看来是想嫁个女儿给他。”
阿木烦躁,正咬着酒杯咔哧咔哧响呢,听了钱笙这么说,忽然就崩了牙,一下子咬到了舌头,眼泪水都疼出来了,拼命咳嗽。
他这动静太大,所有人都朝着他看过来。
顾临也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转了转手中的杯子,忽然对着左侧的皇帝说:“陛下恕罪,我有些醉了。”
那皇帝沉默了下,随即笑着说:“喝了那么多酒,也该是醉了,今天就早点散了吧,公主这酒,下次再喝也不迟。”
顾临点了头,对着公主笑了下:“抱歉。”
公主看着顾临的侧脸,面颊上就开始发红,她接回了酒杯,低声说:“无碍,殿下早些休息。”
阿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咳得脸都红了,被钱笙拍了拍后背,他说:“你这咳的,也太是时候了。”
阿木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主位,却见顾临已经离场了。
他朝钱笙看看,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