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玉如怎肯如此轻易放弃,她怎也要看看朕会不会拿起那个盘龙杯来喝酒的。”
燕王完全明白了乃父的反阴谋,低声道:“帅念祖和直破天会不会有问题?假若他们都是允汶的人,配合他们手上的高手,蓦然发难,会是很难应付的一回事。”
朱元璋叹了一口气,看着贱册道:“朕要得到这名册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想看看上面有没有他们的名字,他们一直都支持允汶,但有没有那种勾结的关系,却难说得很。”
韩柏暗忖朱元璋确是作茧自缚,这亦可说朱元是自己在对付自己了。
事实上,叶素冬、严无惧等谁不是一直在支持允汶,奉他为未来主人,朱元璋要一夜间扭转这局势,以他的力量仍难以办到。所以若朱元璋真的死了,知道内情的叶素冬或会站在燕王这边,但严无惧却不敢包保了。
更大的难题是朱元璋极要面子,当日明知燕王行刺他,亦要为他隐瞒,把责任推到水月大宗身上。现上怎能把叶素冬等招到座前来,告诉他们允汶是单玉如的孙子,同况其中还牵涉到他与恭夫人见不得光的私情。
朱元璋断然:“只要我尚有一口气在,谁都不敢公然造反,尽管和允汶合谋的人,亦要看朕有没有喝那杯毒酒才敢行动,所以只要我们布置得宜,便可把允汶和所有奸党全引了出来,我们就可借口允汶谋反,一举尽歼所有人。在这情况下,朕最可以信任的人,除老公公他们外,就是韩柏和他的好友们,以及棣儿你那方面的高手了。”
韩柏恍然大悟,朱元璋忽然对自己这么推心置腹,言无不尽,原来全因他下面的人都有点*不住,于是他韩柏的利用价值立时大增,只不知将来会否有狡兔死走狗烹的一天呢?
想到这里,心内苦笑起来。
表面当然是义无反顾,大声应诺。
韩清风虽身体虚弱,精神却还很好,亦没有被把他囚禁起来的人损伤了肢体,事实上他被囚于此后,除了有三餐供应外,便钟个被人遗忘了的人。
开始时,他还清楚是马任名迫他说出有关鹰刀的密,到后来,连他也弄不清为何会长途跋涉地把他运到了京师囚禁在天命教的总舵里,只隐隐感到长白派脱不了关系。
风行烈和戚长征等均大惑不解。
谷姿仙等诸女闲着无事,赶往酒铺准备开张营业事宜:忘情师太感到事态严重,到西宁道场找庄节商量,云清云素当然随师傅去了,薄昭如亦跟了去。范良极则和浪翻云返回鬼王府,好安排立即运走瞿秋白。最后剩下风行烈和戚长征以马车将韩清风送回韩家刚迁进去位于西街的新宅。
韩清风无恙归来,自然震动了韩家上下诸人。
韩天德抱着乃兄,老泪纵横,却是欢喜远胜于感触。
韩慧芷出来见到戚长征,又惊又喜,旋又黯然垂苜,神态凄楚,并没有韩柏预期的“误会冰释”与韩清风道过离情后,黯然坐在一旁,秋波儿都吝啬得没扫一个过来。
戚长征大感没趣,暗忖是你移情别恋,难道还要老子来求你不成,又想起与宋家公子那种似能心灵相通的情意绵绵,心情更淡了。
不过他为人脱,表面仍若无其事,不住吃喝着韩夫人亲自奉上的香茗果点,心中盘算怎样脱身离去。
五小姐宁芷没有出现,两人都不为意,风行烈故是以为她没有随双亲来京,戚长征知是另有心事。
这时韩清风听到被囚后原来发生了这么多事,连八派联盟都给解散了,不胜感触,显得无可奈何。
韩天德唉声叹气道:“昨晚京师钟变了人间地狱,满街都是被捕的人,吓得我们一步都不敢走出去,见到这种情形,当官还有啥意思。”
戚长征不明朝廷之事,奇道:“老爷子既不想当官,大可拒绝任命,不是不用终日提心吊胆了吗?”
韩慧芷听到戚长征说话,台头偷看他一眼后又垂了下来,神色更是凄楚,又有点无奈,教人难明她芳心所想何事。
韩天德一句“戚兄你有所不知”后,解了不当官也不行的惨情。
风行烈心中一动,提议道:“韩柏现在皇上跟前很有点分量,不若由他向皇上婉转解释,说不定今天老爷子便可返回武昌了。”
韩天德高与得霍地站了起来,嚷道:“小柏在那里?”
风行烈笑道:“这事交给在下,包保老爷子心想事成。”
忽地前门处人声传来,原来是庄节等人闻讯,与忘情师太等向来贺韩清风安然脱险。
大厅内堆满了八派的人,除离京的人外其它全来了,混乱之极,风行烈和戚长征两人乘机告辞,韩天德想他们快点见上韩柏,不敢挽留,直把他们送出门外,才回头去招呼其它人。
两人步出街上,都有逃出生天的感觉。
风行烈是怕人多热闹,戚长征却是受不了韩慧芷的无情。
“戚长征!”两人停步回头,只见韩慧芷追了上来,一脸凄怨。
风行烈推了戚长征一把,低声道:“小弟在酒铺等你。”迳自去了。
戚长征冷冷看着韩慧芷,淡然道:“韩小姐有何贵干?”
韩慧芷秀眸一红,在他身前停步垂首低声道:“长征:找个地方说几句话可以吗?”
戚长征直觉感到她并非要和自己修好,心中一阵烦厌,他这人最怕拖泥带水,纠缠不清,旦仍保持风度,叹了一口气道:“对不起: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呢。”
韩慧芷猛地伸手过来抓着他的衣袖,扯得他跟她横过大道,来到对面的横巷处。
戚长征心中一软,点头道:“好吧:随我来!”领着她到了附近一家面铺里,找了个较静的角落坐下。韩慧芷只要了一壶清茶,他却叫了两碗金陵最着名的板鸭面,埋头大嚼起来。
韩慧芷忍不住怨道:“究竟你是来吃东西还是听人家说话的?”
戚长征故作惊奇道:“两件事不可以一起做吗?”索性左手拿起板鸭,就那么送到嘴边撕咬,吃得津津有味。
韩慧芷见他吃相虽粗鲁不文,却另有一股犷野浪荡的魅力和不羁,这点宋玉真是拍马难及,当然宋玉在文学上的修养是另一种吸引力,但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最诱人的,心中一酸,幽幽道:“长征:慧芷对不起你。”
戚长征哑口笑道:“傻孩子:为何要那么想呢?只要你幸福,我老戚便开心了。乖乖的回去吧:我吃光这两碗面亦要走了。”
韩慧芷呆了一呆,想不到戚长征如此看得开,还表现出广阔的胸襟,本应解开了的心结,怎如想到的却是眼前这男子再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不禁“哗”的一声哭了出来,情泪满脸。
幸好这时铺内十多张桌子,只有三桌生了人,见到戚长征背负长刀,身材健硕,都不敢张望。
戚长征大感尴尬,又找不到东西给他拭泪,幸好韩二小姐自备手帕,掏了出来抹拭了一会,哭声渐止,只是香肩仍不时来一下抽搐。
韩慧芷起泪眼,看着他凄然道:“人家知你未死,已决定了和宋玉断绝来往,那知那知”又哭了起来。
这次她很快停了抽泣,却是垂头不语,似有难言之隐。
轮到戚长征好奇心大起,问道:“那知什么呢?”
韩慧芷凄然道:“我告诉了你后,你可以打我骂找,什么也可以,因为是我不好。”
戚长征一呆道:“你是否和他发生了夫妻关系?”
韩慧芷为之愕然,倏地伏到台上,悲泣起来。
戚长征知道自己猜对了,却是心中奇怪,韩府家风这么严谨,韩慧芷又那么端庄正经,怎可能发生这种事情,沉声道:“是否被他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果真如此,让老子一刀把他宰了。”
韩慧芷吃了一惊,台起泪迹斑斑的俏脸惶恐叫道:“不!”戚长征再没有吃东西的胃口,把吃抒耄半边的板鸭抛回碗里,颓然挨到椅背上,苦笑道:“那么说是你心甘情愿了:还来找老子干么?”
韩慧芷饮泣着道:“昨晚京城大肆搜捕与蓝玉和胡惟庸有牵连的人,很多人都吓得躲了起来”
戚长征恍然道:“那宋玉就躲到你的闺房去。”
韩慧芷点头应是,道:“换了任何情况,人家都可以不理他,但怎忍心他给人拿去杀头呢?我觉得他很凄惨,很可怜,很想安慰他,噢:长征:不若你一刀把我杀了吧:芷儿不想活了。”
戚长征哈哈一笑道:“这就叫缘分。”接着发觉声音太大了,惹得人人望来,忙压低声音道:“假若那晚我老戚在船上占有了芷儿,今天定会是另一个局面。罢了,你不用哭哭啼啼,回去安心作你的宋家媳妇吧?韩柏那小子曾在老朱处打点过宋家,他们不会有事的,你的爹娘亦不会反对这头门当户对的亲事吧!”韩慧芷悲戚呼道:“长征!”戚长征取出两吊钱,放在上,长身而起,潇地一拍背上的天兵宝刀,微笑道:“以后若有任何用得着老戚,只要通知一声,老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离前又正容道:“若有可能,今天最好离开京师,最好带你那宋公子一同上路吧:否则说不定有飞来横祸。记紧了!”在韩慧芷的泪眼相送下,这轩昂伟岸的男儿汉雄姿赳赳地大步去了。
两人间的一段情,至此告一段落。
就如做了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