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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对于方萦真来说,简直就是天堂里的日子,每天可以尽情享受,自己渴望的梦寐以求的那份自由。这是她这些年,逐渐适应了,自己选择做老师的一个重要原因,仅凭着每年的寒暑假,近三个月的无拘无束的、可以被自己无限放大,和高效加倍利用起来的,这份天然的宝贵资源。
每到放假前夕,她都会被一句,经典的古人话语,所击倒:惜春长怕花开在,何况落红无数。对于这样的美好时光,美好的假期到来前的那份期盼,是心头无限放大的美好。
这种感觉,在方萦真的心中,是有个变化过程的,小时候,在外婆家里,那是天堂、是自由王国。每当寒暑假来临,自己做教师的父母亲,要回来了,把方萦真从天堂,要强硬拉到自己身边的时候,就是童年的方萦真,瞬间坠入地狱的时刻,小时候的方萦真,觉得每个寒暑假,都是自己的灾难日。
后来上了大学,进入到了人生的,最美好的青春年华,远离了自己的父母亲,同样的星期天,平日里,每个平凡普通的星期天,来临前的,在方萦真的心中,珍贵到重如千斤的感觉。是春雨贵如油的感觉。久旱逢甘霖的感觉。是良辰美景奈何天的感觉。是惜春长怕花开在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如今自己做了老师,做了妈妈。都没变。骨子里的那份,对自由的渴望,天然地带着,发自肺腑的狂喜。都一直充盈在心间,弥漫在身体的每个细胞里面。是和自己的灵魂,一起度蜜月的感觉。
方萦真从心底里以为,这样的活法,才是自己生命的本真,该有的模样。这些年来,每到寒暑假来临的时刻,方萦真都是和自己最高贵的自由灵魂,一起度蜜月,一起同频共振,双飞双栖的那种甜蜜感,让自己彻底沦陷迷醉,疯狂到贪婪无度的境界。这就是方萦真生命状态的理想样子,梦寐以求的最美丽形态。
每个寒暑假,都是如数家珍地度过,珍惜到幻想,让时间凝固的错觉。就像一个穷人手里握着一分钱,想买太多的东西,恨不得,把这一分钱掰成几块,分别去购买心仪的宝贝。就像一个饥饿的人,扑在一堆面包上,面对这满汉全席的诱惑,简直有些手足无措了。
别人放了暑假,会彻底躺平放松,去旅行,去走亲访友,去吃喝玩乐,去游山玩水,反正就是千方百计,拒绝看书学习,拒绝去碰一丝一毫的工作。
可这个方萦真,却让整个暑假里的自己,变成了自由世界的国王,在阅读,疯狂的阅读,随心所欲地写日记,用自己手中的笔,随心所欲地,写自己心灵深处的,任意飞奔出来的感觉思绪,只要是自己心底里,流淌出来的文字,她都会视若珍宝。
她会让自己随时随地,尽情地驰骋在,自己文字里的蓝天白云间,遨游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上。
每天都那么吝啬地,小心翼翼地自由支配,唯恐没充分利用,而耽误了自己的灵魂自由驰骋飞翔。过一天,就在日记本上,记录一天,严格把控,自己有没有浪费?让金子般的暑假,白白浪费掉。
可是,现实的日子里,似乎每个寒暑假,从方萦真的日记来看,都是一种自责和反省后的不满意。老是觉得,还没达到自己的目标。对自己各种挑剔和自责。一直到眼睁睁地,看着假期从身边流逝。
这个暑假,一如既往地,这样度过了一大半。这天中午,方萦真在家里看书,抱着那本《红楼梦》,啃个没完没了,有时候,还要做写笔记,把里边的诗词,摘抄在自己的专门的笔记本里。
这天方萦真正在抄写,那首自己心心念念了,无数遍的《葬花吟》,其中的几句“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漂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愿侬此日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奴收葬,未卜奴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嘣嘣崩!”有人敲门,
“来了!”
坐在床上玩耍的儿子石头,也抬起了头,看着门口。
方萦真急忙走过去,开了门,门外站的是方萦鄂,那个自己一直,都淡淡的几乎忽略的哥哥,他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子,进来了。
“来,快坐下!哥,你怎么想起来,到我这里来了?”
“我听咱爸说,你住在这里,原来很早,就想来看看你,一直没时间,这不,现在刚好是暑假里,我们单位几个老师,一起去你们学校对面的公园来玩,刚好我进来,看看你。我最近刚好有事情,要找你呢!就进来看看你和石头。”
方萦鄂笑着说。方萦真见他,满头大汗,本来个子不高,人很胖,从头到脚都是肉,眼睛不大,长着个大蒜鼻头。厚厚的嘴唇。说起话来,高嗓门大嗓门。语气里永远都是,理直气壮地自信。
坐在床上的小石头,看见这个人陌生人,进来了,愣愣地睁着眼睛看着,一言不发。好像还被他的大嗓门,给吓住了。本能地扑向妈妈的怀里去了。
方萦真抱起儿子,笑着说:“石头,这个人,是舅舅,快叫舅舅。”
“舅舅。”石头满脸狐疑,看着他,小声叫了声。
方萦鄂想过来,抱石头,石头很不高兴,不愿意过去。
方萦真就说:“你快坐下,不抱他了。来,喝水。”
顺手给方萦鄂倒了杯水,放在桌子上。
方萦鄂笑着,坐下说:“妹子,我知道你和我,从小不在一块长大,我们虽说是一家人,一年到头,也很少见面。只有到了寒暑假,一家人才有片刻的团聚。我看你带着娃也很忙,我就直接说说,我今天来你这里的想法。
前一阵儿,你嫂子生了老二,你也回去了,看到了我现在,是两个娃了,你嫂子又是个农民,一分钱不挣,我自己的工资很低,别说是孝敬咱爸咱妈了,我一家人的日子,都很困难。
今天,我是想来,问你借点钱。准备在咱村子,北门口的大坡下面,大队部戏台旁,开个小商店,给你嫂子,找份事情做,顺便挣几个零花钱度日。”
“你坐下,先喝水,别站在那里说话。”方萦真为了缓和气氛,就客气地说道。
“我家的钱,都在冯效辽那里,上个月放假前,他取了钱,准备买个照相机,儿子大了,我俩商量着,给娃照相呢。我现在可是,一分钱都没有了,全让冯效辽给拿走了,这几天他在忙着,去街上看看,挑好了就要付款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俩手头也很紧张。”方萦真和蔼又尴尬地说。
“我知道,我今天来,张这个口,有些不好意思。可也是被逼无奈啊。”方萦鄂满脸的尴尬和羞怯。
正说着,冯效辽掀开门帘,进来了。
看见了方萦鄂在这里,连叫他都没叫,只是拉着个长脸,微微用眼神,表示了一下彼此的招呼和交流。打着哈哈,搭着白话。
“坐下,喝水。嗯。”冯效辽还从口袋里,取出一支烟,递给他,刚要点烟,方萦真的脸拉得很长,眼睛瞪得很大。冯效辽就赶紧把烟收起来了,没点成。
家里从来不准抽烟,要抽烟在室外,室内禁止抽烟。这是方莹真和丈夫达成的协议。在此时此刻,她不想破了这个规矩。谁来都不行,必须坚守住这个底线。
方萦鄂一看他没点烟,自己也就把那支烟,悄悄放进口袋里去了。
很尴尬地说:“妹子,我就走了,我们几个同事,还在大门口等我呢,约好了一起坐车回去呢。我就不坐了。这事情,你考虑考虑。也不是紧急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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