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枫引,也叫苦无。
我是崆曲印。
原本,我只是一颗普通树木上的其中一块木头,可我却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到了云锦,又是怎样有了一个精美的身体。我只知道,我慢慢有了情绪,慢慢也学会了直立行走,慢慢也变成了人——世界上最特别的生命体。
可我知道我和他们是不同的,与其说我自傲,倒不如说我自卑。生老病死对于人类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种怎么也无法实现的奢望。刚开始,我沉迷于这种永生的感觉,所谓的死亡,对于我来说不过是重新换一个身份重新换一种活法,却能让那些愚蠢的人类伤心不已。有一段时间,我对自己的这种恶作剧很痴迷。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领悟到了心痛的感觉,我越来越经常的想起那些曾经被我伤害过的人们。你相信这世界上有报应吗?如果没有,为什么明明是我伤害了他们,我的心却比他们千倍百倍的疼?
我承认,我动心了。
我开始收敛所有的情绪,在崆曲轮的四周边缘游走,自己种田,自给自足,无聊的时候,就弹琴聊以□□,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任日子像流水一样,渐渐远行。
我以为,我会这样,度过我经年的时光,却没想到,某一天,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翩翩孩童,扰乱了我原本的平静。
那日,我正在抚琴,那男孩偶然路过,从我身后走来。我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我想他一定会像其他顽劣孩子一样,从后面狠狠地推我一下,然后说:“叔叔,你在做什么?”
可男孩并没有,他只是静静的站在我身后,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好像生怕扰了我练琴,待我一曲弹罢,带着不确定的想法回头,却见男孩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说得真好,那就是我的曲子。
那种“无我的境界。”
在我回头看向小男孩的那刻,我清楚的感觉到,我心灵的某处动了动。
这是我最大的软肋——我永远不能体会到生命延续的快乐,因为我永世不灭的生命,根本就不需要延续。
而在这一刻,我突然想听面前的小男孩,喊我一声“爹。”
小男孩的父亲走过来,对我说:“我是崆曲国现任的王,这是我的儿子,寇以安。崆曲国未来的大王子。犬子自幼对音律有着极强的天赋和兴趣,但恐无名师指点迷津,刚闻阁下琴技高超,敢问阁下是否愿意与本人回宫,将琴艺教授于犬子。”
我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们。
后来的后来,我问自己:“苦无,你愿意为了这个男孩,再次回到那个令你心烦意乱的尘世吗?”
然而,我愿意。
我开始每日教以安抚琴,但更多的,是教他做人。心思不纯净的人,永远没有办法弹奏出动人的旋律。
人生即琴,琴即人生。
以安叫我“老师”,但我知道,我更像是他的父亲。
——以安,老师为你修一个地下宫殿好不好?崆曲的颜色太单调了,像是睡着与醒着,一点区别都没有。以安喜欢什么颜色?
——我喜欢……唔……以安答不上来,老师,世间上都有什么颜色呢?
——这个世间上,有好多种颜色,老师也说不上来。
——那老师喜欢什么颜色呢?
——老师,老师喜欢红色。
——红色是什么样子的?
——红色,红色就是……
——唔,老师你受伤了!
——以安,看到了吗?这就是红色,是生命的颜色。
——我知道了!老师喜欢红色,那我也喜欢红色!红色是生命的颜色!
“老师!等我当上崆曲的王!我一定要把整个崆曲,都涂满你最爱的红色!”以安总是这样说。
然而好景不长,崆曲永远的黑白二色让我怀疑自己的存在,我开始分不清梦与现实,更怕这一切,都只是梦里的一场醒不来的梦。从那天起,我开始无数次的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指,直到看见那抹殷红,我才能确定,我还活在这个世界里。
我在崆曲,以苦无的身份,呆了十三年,容貌却从未发生过改变。在我面前,人们称我为“宫廷第一乐师”,赞我为“不老的神话”,而在背后,却唤我“妖怪”。
一日,我在街上行走,一个小女孩问她的母亲:“娘,我可不可以不弹琴了?”
“当然不行。我们是崆曲人,乐曲就是我们的生命。”
“可是昨天老师让我们用音律表现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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