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莲花年纪大,眼睛有点花,她蹲下来辨认半天,突然一拍巴掌,“哎呀!这不是那个谁谁谁的手艺嘛!”
国祥眼里冒着小火苗,紧紧揪住奶奶的袖子,“奶,谁啊?”
宋莲花又去别的家门口找脚印,其他家门口踩得稀烂,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她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别说了。”
国祥当然不依,“那怎么行。现在全村都说我是小偷,我要是不能证明自己,我就得背黑锅!奶,你一定得告诉我!”
宋莲花被大孙子闹得没办法,只好带着三个孩子到这家。
“梨花?梨花?你在家吗?”
张老爹倒塌的房屋旁边住着铁梨花,这是个寡妇,带着儿子铁牛。丈夫是入赘的,年轻时得病死了,她独自带着儿子过活。
铁梨花经常做鞋子贴补家用,算是村里手艺最好的妇女。
宋莲花找上门时,铁梨花正在做鞋子,铁牛衣服湿了,没有换洗衣服,就只能躺在被窝里,不烧火的炕是冷的。
铁梨花将针线簸箩放下,将人迎上来,“大娘,你怎么来了?”
看到后面跟着三个小豆丁,她有些困惑,却也没当回事。
宋莲花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本来孤儿寡母日子过得就艰难。她这找上门,村里人该对她有意见了。可是国祥被人冤枉是小偷,吵着闹着非要抓到小偷,她被逼无奈,只能来了。人是来了,可是实在说不出口。
大人要面子,小孩可不知道面子不面子,国祥就知道自己被冤枉了,于是他四下环顾,“铁婶子,铁牛呢?我找他有事!”
铁梨花也没多想,两人本来就是同龄人,她指了指里面,“在炕上呢。昨天玩闹把裤子弄湿了,正在烤火。你们去屋里找他吧。”
国祥不用她说,已经先一步冲进去。
宋莲花怕孙子手劲大,下手没轻没重,忙跟进去,“哎,国祥,你好好说话。”
国祥已经冲到炕上,抓住铁牛的胳膊问,“那对联是不是你撕的?!你怎么这样!你害我被村里人误会!”
铁牛躺在炕上,自然没他有劲儿,被压得翻不过身,听到他的话,他甚至升不起反抗的心思,黝黑的脸庞涨成紫红色。
继东和有才不知该怎么劝。
铁梨花走进来,将国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再见儿子这反应,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她一声吼,“铁牛!是不是你干得!”
铁牛低下头,不敢看他妈。
铁梨花却不惯他这个毛病,脑袋乱转,开始找工具,“反了!反了!你居然敢偷东西!看我不打烂你的手!”
她急得团团转,但是家里太穷了,找不到趁手工具,她直接脱掉鞋子冲过来。
宋莲花怎么可能干看着,忙伸手阻拦,“你先别打,兴许这孩子有什么苦衷呢。”
这话其实就是个台阶。毕竟有什么苦衷也不能把村里的对联全撕了啊。
但是听在铁梨花耳里,觉得有道理。儿子一直乖巧,怎么会突然干这种混账事!
铁梨花将儿子从被窝揪出来,“你说!你给我说个理由!”
铁牛双眼通红,“我听说死人不能贴红对联!张爷爷死了,我好难过。我想全村人都记得张爷爷。”
张爷爷就是张三喜的爹,因为几个儿子不跟他住,张爷爷很寂寞,铁牛在村里很孤独,就爱跟张爷爷一起玩。张爷爷有好吃的,也会给铁牛。爷孙建立深厚友谊。
全村人都在欢度过年,只有铁牛难过,他的张爷爷去世了。他没办法让全村人都难过,就只想揭掉春联,让大家都记得张爷爷死了。
铁梨花抱着儿子痛哭。
国祥听到理由,眼里全是茫然,他跟张爷爷没什么交集,但是看到铁牛哭了,他再也下不去手。于是看向继东和有才,两人也很尴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