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坐在郭林宿舍的沙发上,闻着从厨房里传出来的油烟味,看着对面自己的亲弟弟,觉得脸上有抽筋的征兆。
“你为什么跑这儿来了?”
他这是正式混成警方家属了?为什么他乔加的亲弟弟要靠个警察来养!
乔简手边还有作业没做完,他没抬头:“林哥说这边比较安全。”
“那你干嘛不跟我说一声?”
“林哥说他会告诉你……”乔简说到一半抬起头:“林哥没说?”
“他说个屁!”
乔加一肚子火,他扬高声音吼了一句:“警察拐带就不算犯法了是不是?你把我关里头还不够,竟然还把我弟弟弄到这里非法禁锢。”
厨房那边回答他的只有炒菜的炝锅声,都过了五六分钟,才听见郭林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法盲就别嚷嚷这么大声,乔简是自愿住在这里的。”
说完,他端着一盘菜出来。宿舍地方不大,他平时一个人住也没那么讲究,所以吃饭的饭桌也就是客厅的茶几。乔加五官扭曲的看着郭林泰然自若的系着条围裙忙里忙外,瞪着眼前不断增加的饭菜,满心都想吐槽但是不知道从何吐起。
他一个小混混为什么要跑到警察宿舍来吃家常菜!
郭林忙活完,乔简也差不多写完作业了。他熟门熟路的拉着乔加去洗手,在乔加打算点烟的时候竟然伸手把他烟给掐了:“林哥不喜欢浴室有烟味,一会儿去阳台抽吧。”
我操!
乔加眼睛瞪的快要掉出来了。
这他妈的还是他乔加的弟弟么?不就是短短几天,他这顶大哥绿帽子就从头罩到脚了!
笼着一层不爽的阴沉吃完了晚饭,乔加迫不及待要走人,却被郭林拦住了:“你那地方没水没电,等明天你去缴费之后才让乔简回去,今晚就在我这儿窝一夜吧。”
“为什么会没水没电?”
“欠费被停了。我这两天不让乔简出去,就没交。”明明乔加才是做哥哥的,但是似乎生活上,乔简的规划性还比这个做哥的强一点,他那天去乔加家里的时候,乔简就是点着蜡烛看的书,说是水电都停了。家里的钱八成之前都给他付医药费了,平时放钱的地方他都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余钱,就那么将就了。所以郭林二话不说就把人领了回来,一是出于安全考虑,二是看着乔简一个人在那边窝着,他也不太舒坦。
乔加这次没吭声,他看了乔简一眼,后者正在看电视,对于郭林跟乔加的谈话,没打岔也没留意。有那么一瞬间,乔加心里不是太痛快。他转身走到阳台,摸出烟来才发觉没有火机,但是懒得回身取,就干脆靠在阳台旁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色。
郭林在他旁边点上火:“怎么了?”
“没事。”乔加点上烟,咬在嘴里:“就觉得我再晚回来两天,估计连姓都得改了。”
“我肯乔简都不肯。”
知道乔加是自尊心作祟,郭林笑了一下,他跟着靠在边上:“其实,那天如果不是后来出现那帮人……你会不会开枪。”
变故发生的太过,确实让人措手不及。
他后来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赵栋通过呼叫台知道了他们交易的场所,然后通知给了后面指使他的人,只可惜,到现在为止,赵栋都描述不出来让他做这些事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每次见面都是特地安排过的,他只知道把柄被人死死的攥着,却连对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而树林里乔加拿着枪对准黑狗的样子,郭林一直忘不掉。
他皱了下眉:“我醒来听到耿伟说黑狗死了的时候,确实有一瞬间,怀疑过是你下的手。”
“哦?”乔加扬眉:“那你干嘛不跟你上面把我供出来。”
“因为我只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但是觉得你不会做这种事。”
“觉得这个词,可不是你们警察用的。”乔加懒洋洋的支着身子,眼睛眯起来,抗拒着外界的光线:“如果再给我两分钟的时间,可能我真的会开枪。”
不开枪,他跟乔简就没有好日子过。
结果郭林在旁边笑了:“不,就算再给你一个小时,你也不会开枪。”
“为什么?”
“你跟我说过,你可以死,但是不可以坐牢。”
但是如果乔加开了枪,他一定会亲手抓他。郭林这句话,不知道是警告还是试探,乔加转头看了他一眼,两个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似乎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底线,又似乎,比那些还要再多点什么。
从乔加被抓,郭林醒来,其实他们两个并没有碰过面,更没有串过供。因为郭林那时候还是被怀疑的对象,对于乔加的审讯,一直都是由其他人去做的。
他虽然跟沈军汇报的是一早跟乔加商量好的,可是整个计划,其实是在两个人一种诡异的默契下进行的。乔加从耿伟口中知道郭林没有将实情说出来,就猜到了郭林肯定还有下一步的计划,而郭林,其实直至去给沈军交口供的时候,都还不知道毒品的确切下落在什么地方。
郭林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闻着旁边人身上飘过来的烟草味,莫名的,觉得有点痒。
“乔加……你当时,为什么会想到去抢那包毒品?”
这话其实不问,他心里大概也猜到了,可是,放在现在这时候,他就是莫名的想听乔加亲口说。
旁边的男人很长时间都没开口。
他慢悠悠的抽烟,郭林也不追问,两个人的背影从乔简的角度看过去,真的象一对相处了十几年的好友,哪怕没什么交谈,却很安静。
就在郭林觉得可能听不到答案的时候,乔加终于咬着烟,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没想那么多,就觉得,这包东西没了,大概你比较麻烦。”
那时候,其实动作比脑子反应的要快。
他抱着那包玩意儿跑到树林里,才觉自己刚才做的一切甚至有点可笑。
不过,在郭林耳里,这段话却不是可笑。
而是让他很浅很浅的微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