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走到了三间已颇为破旧的低矮土胚房前,回头笑道:
“是这里了。”
张立平只觉得自己的双手都颤抖得厉害,只能紧紧互捏,才能暂时抑制住那种难以言喻的心悸感觉,近乡乡愁,近情情怯!父亲究竟如何,七大恨是否有用,张家的是否从此存续下去,就在这即将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内确定!张立平本来自认为可以做到平静面对,只是在这一刻,这一切都即将揭晓的一刻来临之际,他忽然动摇,心中的软弱猛然爆发出来。
佳玉见张立平落在后面好远,还以为他太累了,忙奔过来握住他的手,这时候才猛然吃了一惊,这个在她心理一切坚强冷静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颤抖得似一只摇曳在风里的蜡烛!她连忙抚了一下张立平的额头急道:
“你怎么拉?”
张立平一下子紧紧的抱住了她,闭上眼睛将脸埋在了她的颈窝里,深深的呼吸着,女子温软的身体与独特的香气令他缓缓的平静下来,在这许多大叔级别的人面前如此亲密,佳玉先是觉得羞腼,之后却又回味出一种甜蜜和隐约的自豪。这一路行来,她就觉得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是一个累赘一般,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原来面前这个男人在某些时候,也是软弱无依的,也似若小孩子一般的需要有人来依靠。这个发现令佳玉在欣喜之余,还激发出了自身的母性,情不自禁的在张立平耳边轻声道:
“没事的,真的没事的。”
山民淳朴,一时间见这对青年男女相拥,都觉得很有些尴尬。眼下这里虽然已经过了乱搞男女关系就要浸猪笼的年代,但这种亲密之事也是回家关上门来做,不会在大庭广众面前公开来。好在张立平也是决断之人,即便是软弱,也只是刹那间的事情,深吸一口气后,眼神又变得坚毅。他轻轻的放开佳玉,大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抢先一步敲响了半闭的房门。
“进来吧。”郑老的声音没有变,却好似眼前昏黄的灯火一样,充满了疲惫。张立平推开门,只见这位可敬的老人须发皆白,脸上眼角的皱纹似乎又多了些,正聚精会神的就着油灯为一位中年妇女把着脉。他手边的半碗已经凉透了的玉米糊糊,应该就是尚未吃完的晚餐。而张立平的目光却落到了灯光不及之处的黑影里,那处正有一位双目定定的望着一处,神情麻木的中年人坐在轮椅上,一动一不动,若不是偶尔胸口会起伏一次,几乎令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张立平忽然间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双膝一软,一下子就跪了下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一时间,围绕七大恨的艰难险阻,张家历代医术传人所受的磨难在脑中一一闪现!经历了多少风雨,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上,泪水大滴大滴的从他眼眶里拥了出来。
“父亲!”
。
张华木的情况非常不好。
这是郑老先前在最后一次与张立平通电话时候所反复强调的。眼下接手到了父亲真实病情,张立平心里更是沉重,父亲此时的情况,又岂是“非常不好”四个字能够形容的。简直可以说就只是比死人多上了那么一口气而已。这个时候张立平甚至有些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懂得那么多,此时自己明白的东西越多,心中的抑郁痛苦就越是深重!
“看来,治疗要连夜进行了。”张立平望着郑老,沉重的道。
深明医理的郑老自然知道昔日的少爷病情严重到什么地步,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就转身进去了内面的屋子,因为顾忌那盏电灯不够明亮的关系,还特地燃起了五盏油灯,将屋子里面照得透亮,又上隔壁借了几个火盆放在里面,以提升内里的气温。
张立平轻轻的解开父亲的上衣,父子连心,面对这个养育了自己数十年的躯体,张立平心中的愧疚难过,又岂止是一句伤痛能够概括的?他用力深吸了一口气,竭力的压制住眼泪,轻轻的推拿着要刺的几处穴位周围的肌肉,以使血脉活动开来,只是他也知道,哪怕是目前所掌握的大周天针法,也完全没有能够对这样严重的疾病起效的灸法,针灸应用在这里,不过是一个辅助的方法,而他所真正指望的,却还是眼下手中的那道千古奇方,连古代的帝王也为之哭泣哀呼的神药!
七,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