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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乃是一个人头攒动的繁华小镇,张立平的老家石板镇给人的感觉是静谧,平和,而这里就代表了喧杂,热闹。四下里满眼都是陈旧的瓦房,破损泥泞的街面,馒头铺里冒出的热气腾腾的白烟,涌动的人头,空气里泛着的鱼腥味。这种种混杂在人的感官里,却只觉得四个字:
生机勃勃。
在这异地,张立平一切都感觉到十分的新鲜,就在街头东瞧瞧,西望望的到处游逛,因为脚上还很是不适,因此走得很慢,这时忽然的听到似乎什么地方有人在叫自己,转过头一看,右边一所陈旧的小吃店以竹竿挑了一个簇新的蓝色布旗出来,上面却是空荡荡的没有半个字。店里坐满了人,有个别排不上位置的甚至就蹲在了店门口,其中一桌正是船上的那几位,祝大叔夫妇赫然在座。
一进门来,祝大嫂就笑道:
“张大夫你可别见怪,我们船上都起得早,上岸时见你还在睡就没敢打扰。来来,这里的羊肉汤味儿挺地道,尝尝看。”
旁边人听眼前的大妈管这少年叫大夫,心中都很是诧异,张立平早就习惯了这等眼光,笑了笑进店了坐了下来,喝了一口端上来的乳白色汤汁,嚼了口粗瓷碗中载浮载沉的羊肚条浮赞了声好。猛的看见对面坐着的祝老大看着桌中的红亮的粉蒸羊肉直咽唾沫,人却在旁边苦着脸喝着清可见底的稀饭,不禁询问道:
“祝叔,你好些没?”
祝老大黑瘦的脸上顿时露出爽朗的笑容道:
“张小兄弟,你可真有本事,就小四他们几个把我架着那么跳跳,你给扎上两针,就不疼了,今儿一早起来,我和往日里没事人一个模样。”
张立平点了点头,他知道这种急腹症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堵住胆管的那石头一跌落,若是身体壮健的人稍事休息就和正常人一样。他看了看祝老大道:
“怎的只喝稀饭,也尝尝羊肉吧,滋味确实不错。”
祝老大大喜道:
“我能动荤?”
旁边的祝大嫂白了他一眼,忙笑道:
“张大夫啊,我们这里凡是害了大病的人,老一辈人都说得忌一忌油腻的东西,说是发物,吃了会翻病的。”
张立平淡淡一笑道:
“不妨事的,若是船上有条件,我建议还得去买几个猪蹄,一路上拿文火煨了,大叔这几天最好每顿都吃点。他这病是胆囊里生了石头,多吃油腻,能促进胆汁的分泌,利于排石。”
这时船上的这些人早对张立平深信不疑,听权威人士这么一说,祝老大又隐为这帮采沙船领头的,立即就有人前去张罗。祝老大听了这话,若聆佳音,对张立平的这项医嘱立即坚决执行,马上叫了半斤白切肥羊肉,二两枸杞酒喝上了。
祝老大想是这几日被病折腾得厉害了,喝了两盅就哼起了小曲儿来,他忽的想起了什么的,从怀里拿出一个褐色瓶子,只见里面盛的是颜色鲜红的稠浆,打开盖后只觉得糟香扑鼻。他用筷子挑取了少许,涂抹在馒头上,嚼上一大口,又仰头干了一杯酒,满意的叹息了一声,忽又觉有些不妥,忙将瓶子又对张立平笑道:
“张小兄弟,来尝尝我们这里的特产,保准你没吃过。”
张立平好奇的挑了一点放入口中,只觉得这红浆味道极厚,一入口里,满嘴都是鲜美,津甜,有种很特别很与众不同的口感。不禁好奇道:
“这是什么做的,我的确没吃过。”
旁边的祝大嫂道:
“这是咱们乡里的特产,是拿坝子水田里的小红膏蟹捣碎,加入盐、红酒糟、高梁酒,放入石磨中慢慢地耐心地碾碎。只碾一次是不够的,要磨得细腻磨得均匀,往往都要磨上好几遍,直至从磨槽流出的呈稠膏酱状就行了。这些年红膏蟹不好寻,就只能拿河里的充充数,不过味道还没什么变化。”
张立平听了,面色一下子严肃起来,忙呸了两口,将口中的残渣吐去,又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端过白酒漱了漱口,严厉道:
“这东西千万不可以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