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如晚霞。
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应是又在梦中回到了那埋骨的古镇,只是这样的图景,似乎并非她生前见过的。
一身黑色风衣从花林中转出,熟悉的背影让解忧心猛地一抽,情不自禁地跟着前面那人的步子,匆匆追去。
想唤她一声,声音却噎在了喉中,不知说什么才好。
一黑一白两道人影转过了九转百折的木兰林,前面的人骤然停步,解忧没刹住,踉跄地扑了上去。
但她并没有同身前的人撞到一处,而是越过了那人,直直跌坐在地,扑起满地落花。
抬头,面前一方素碑,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将乱晃的眼神定格在最末一个字上。
墓……这是她的墓……
原来,这是她死后的场景,难怪记忆里从不曾有过。
解忧拍拍衣上沾的尘土,撷去裙裾上的落花,慢慢站起,回身看向昔日好友,一瞬不瞬。
然面前的人眼眸低垂,目光落在那方碑上,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她想问,她忽然就想问,她当初死后,尸体过了几日才为人发觉?有多少人知道此事?外界对她有何评价?这又是她死后的第几个年头了?
她活着的时候,凡事都要霁月光风,尽善尽美,亦不希望她死后,受到太多非议。
可是,她不知从何问起,就算她问了,也不会得到回答。
解忧缓缓跪坐下去,满地堆积的花瓣,洁白中带着绛紫颜色,晃成模糊一片。
然后,面前的人也半蹲而下,伸出手,似要抚上她的面颊,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解忧瞪大了眼,泪顺着眼角滴落,滑过微微翘起的嘴角,她很少会哭,这一次却是泣不成声,口中喃喃,“你能看到我……?刚才是故意逗我的,对不对?”
谁都会惧怕死亡,谁都会害怕死后被人遗忘,即便已经死过一次,她依然不能免俗。
但那熟悉的手越过了她,抚上她身后的碑,接着将额角也贴上冰凉的石碑,哽咽低语,“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
解忧失落地回过头,倚碑而坐,伸手抚着碑上刻字,低低接上,“良马足因无主踠,旧交心为绝弦哀。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有李商隐那样的凌云万丈之才,但她活着的时候,的确过得悒悒不舒,虚负一生襟抱,都说心有郁结而百病生焉,若是那时能舒心一些,她想必也不会落得早逝的结果。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鸟啼花落人何在,竹死桐枯凤不来。
良马足因无主踠,旧交心为绝弦哀。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
真是凄凉,凄凉到何其无奈……连她那一心相信人定胜天的好友都只能用这样无可奈何的诗来悼念她,她还能对身后之事有什么企望?
那么,再也不要入梦了罢……毫无意义的前尘之梦,再回首又有什么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