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忧既知疗愈之法,何以逼迫司空身死?!”
他早知道这女孩医术高明,当初听她劝司空马自尽,还道真是没有救法了,就这样一死也很好。
可现在算什么?尸骨未寒,她却在这里说,这疠病是有的救的?几条性命容得她如此玩笑?!
“……绮里且放手。”解忧垂眸,小手轻轻拂过绮里琚紧攥着自己衣襟的手。
触手柔软莹润,绮里琚蓦然意识到她还是个女孩子,急忙松手,怔怔立在一旁,他方才的举动,是不是太冒犯了?
“兄来矣。”解忧抬眸看着远处,剧连不知为何寻来了此处,高大的身形被转西的阳光拉长,投射出极长的一道阴影。
解忧淡然整理被扯松的衣衫,回眸看了一眼夏无且,赧然一笑,“教医且见笑,骊山舍馆,待君来访。”
“何事?”剧连远远看到了方才绮里琚与解忧发生冲突的一幕,快步赶来。
折过逆光的那段距离,几人才看清他身上穿着的乃是服丧的麻衣。
夏无且和绮里琚交换了一下不解的眼神。
绮里琚清楚记得,方才在骊山旁小镇分别时,剧连还不是这种打扮的。
唯有解忧抿唇轻笑一下,随即换上黯然的神色,长睫掩住,唇轻轻开阖,微哑的声音彷如低泣一般,“王太后薨于甘泉宫……”
绮里琚和夏无且再度震惊,王太后赵姬的确住在甘泉宫不错,她老人家虽则自嫪毐之乱后郁郁寡欢,小疾不断,但像解忧这般红口白舌地咒一国太后薨逝,胆子也忒大了些。
剧连看着她不语,解忧说的并没有错,他寻来这里,正是在街角听闻了王太后薨逝的消息,还亲眼见到有人打算驰往此地请医者,怕解忧遇上那些兵卒,因此提前寻来接她回去。
但他这一身丧服,并不是为了秦国的王太后所着,而是为了将将接到的另一条消息——楚王薨逝。
解忧或许知道他的本意,但张口还是声称王太后薨逝,乃是为了减少这里几人的怀疑。
“阿忧,且归骊山客舍。”剧连拉起她的手,暗自觉得她易容成男装太过麻烦,若还是个小姑娘的样子,抱她回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走了不过十来步,一骑快马如约驰来,“王太后病危,王命医且速往骊山甘泉宫!诸医已往。”
夏无且这回连震惊都来不及,急急提起药囊,翻身跨上那人骑来的快马,往甘泉宫方向而去。
绮里琚有些记不清自己是在怎样的震惊与晃神中追上剧连和解忧一行的。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骊山脚下的舍馆内,解忧和剧连正重新拆看狐台寄来的信件,没有一人理睬他。
“故……王薨逝,谥为幽王,公子犹继位。”解忧将从狐台送来的密信看了一遍,折起丝绢,阖眸思索,“公子负刍非久居人下者,犹年幼,恐遭不虞。”
蓦然想起一事,解忧抬眸霎了霎眼,“兄可知,今昌平君在何处?”
昌平君,也就是后来的荆王,他是楚人,幽王的同父弟,此时却被封为“秦昌平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