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生的精力,终无所成。
不过解忧没有再出言劝解,她觉得,自己仿佛在工乔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这样一个倔强的女孩,她在明知道这一册史书没有给她留下一席之地的情况下,依然执拗地想要跻身其中,这一点与工乔明知傀儡的不可实现却还一心扑在上面,有着惊人的相似。
如她在那只木鸢之前说过的话,“墨子为木鸢,三年成,一日败,纵如此,无憾矣。”
有些人的一生,只需要完成一件事情,就已经无憾了。
如果没有完成呢?——这个问题需要留到她和工乔百年之后再去回答。
“工乔,忧初入狐台,何以评优为‘声闻九天’?”解忧终究忍不下这个困惑。
“忧虽为幼女,然所思所言,堪比丈夫,岂非‘声如鹤鸣,闻于九天之上’耶?”工乔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认真地削着手中木块,连头都没有抬。
解忧莞尔,虽然工乔并没有看见这个被他称作“粲若山花”的笑容。
黄昏时候,医沉前来接解忧回到山上。
墨医的住所都以“桐君”命名,这一次的居所位于衡山主峰祝融峰山腰,以木石所成,一半临泉,一半凌空,清幽至极,罕绝人迹,题名为“桐君阁”。
两人回到山中的时候,天色已暮,匆匆用过食,医沉反常地邀解忧上山赏月。
解忧那会儿正忙着处理采回的一大团藤蔓,经过数日,藤上的叶子虽然有些干枯,但还保持着苍翠的颜色,叶片像香草罗勒的模样,但藤上的花苞又像忍冬,整株藤看来,又有些像黄精的样子。
当时在场的医者无人识得此物,只有人说,这在当地叫做野葛。
解忧当然知道这并非野葛,而是一种极厉害的毒草——钩吻。
据说钩吻入口则钩人喉吻,所以有此称呼。也说吻作挽字,牵挽人肠而绝之,故又名断肠草。
神农尝百草之滋味,水泉之甘苦,一日而遇七十毒,据说最终便是死于断肠草,其毒性可想而知,因此陶弘景以“飞鸟不得集之”来评价其毒性,虽有夸大,但有一定事实依据。
“阿忧,即是此处。”医沉停下了脚步。
他们已经临近山巅,此时的山峰上没有后世修建起来的祝融殿,也没有令人叹为观止的摩崖石刻,有的只是面前这一块高耸的巉岩,凌空飞于山巅,后世称为“望月台”,现在不知叫什么名字。
有人评价,“恒山如行,岱山如坐,华山如立,嵩山如卧,惟有南岳独如飞”,衡山确然当得起“如飞”的夸赞。
解忧随医沉走近巨大的岩石,今夜残月,见不到那种皓月临空,清光四散的明丽景色,而且残月极早地西沉了,立在风云凛冽的望月台上,能看到的只是残月散发出的那点微冷的余光。
解忧收回四望的目光,从岩石上轻轻跃下,不再去看脚下的山峦盛景。
这样的日子并不适合赏月,医沉邀她前来,怕是有其他的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