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不久, 蒋远山的病情突然恶化, 医院方面在经过多方会诊之后决定将手术时间提前。
盛华方面关于新综艺的事情以少数服从多数为由正式通过策划, 已经开始筹备向外招募选手,预备年底和春节档同步上映制作。
蒋远山这一病倒, 闻氏和盛华传媒就成了闻桨肩上不可脱离的两座大山, 忙碌的工作几乎让她抽不出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她成天医院公司两头跑, 对于池渊之前说葬礼结束之后谈一谈的事情, 自然也完全抛之脑后。
手术前一天,闻桨在闻氏开会到深夜,从公司出来的时候, 已经过了零点,秦妗手里拿着盛华那边递交过来的资料, 随着闻桨一同上车,“《young》已经通过节目备案,这是目前各地的海选报名情况,另外您让我联系的《cg人物》杂志,法律部和商务部那边已经在沟通合作的事宜,他们对尤时的外形条件很满意, 不出意外尤时应该可以登上他们秋季刊的封面。”
闻桨刚接手业务经营,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几乎都要过目, 秦妗尽量言简意赅,不耽误她太多时间。
汇报完盛华那边的日常工作,她合上笔记本,看着神情疲惫的闻桨, 轻声问道:“您现在还要去医院吗?”
闻桨揉着太阳穴“嗯”了一声,“去看一眼,明天上午他手术的时候,我有个会,应该来不了了。”
秦妗安慰道:“蒋总吉人自有天相,手术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希望吧。”闻桨放下手,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声气。
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住院部大楼依旧灯火通明,闻桨只穿着单衣从车里下来,秦妗忙跟过去往她肩上披了件外套,“这几天降温了,您还是多注意点。”
闻桨拉紧了衣领,回头朝她笑笑,“辛苦了。”
秦妗摇头,又问:“您今天在公司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我现在去帮您买点吃的?”
闻桨被她这么一提,还真觉得胃里空空,也就没拒绝,还顺便让她和司机去吃了夜宵再回来。
她一个人去了楼上。
凌晨的住院部安静寂寥,只有护士站还有细碎地动静传出。
闻桨在蒋远山的病房外见到了许久没回溪城的蒋辞,对方看见她,神情显得错愕又慌张,像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点来这里又像是害怕她这个点出现在这里。
闻桨走到他面前,他人下意识往旁边站了一步,恰好挡在病房门前,眉头微蹙,欲言又止,“你……”
闻桨心下了然,讽笑着打断他的话,语气冷淡又笃定,“她在里面,对吗?”
蒋辞抿着唇,没有吭声。
闻桨上前一步,手握着门把,蒋辞伸手拦了下,她抬眸,眼神平静而犀利,“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蒋辞握着她的手腕没松,语气带了点恳求,“闻桨——”
她恍若没有听见,沉默着挥开他的手,摁下门把推门走了进去,屋里的两个人听见动静都抬头看了过来。
躺在病床上的蒋远山动了动唇,“桨桨……”
闻桨没看他,视线笔直地落在站在床边的女人身上。
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四年前,也是在医院,她也是像这样站在蒋辞的病床前,神情脆弱又可怜。
闻桨紧攥着手,强忍怒气,一字一句道:“你们两还真是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恶心。”
一同跟进来的蒋辞闻言想将她拉出去,却不想被她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巴掌,掌声清脆响亮,他脸上很快红了一片。
蒋远山和方谨神情陡然一变,方谨想要张唇说些什么,但被蒋辞眼神阻止了,她又低垂着视线,一言不发。
闻桨用力得手都在发抖,连着声音也在发抖,“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蒋辞仍旧拽着她的胳膊,声音微沉,“闻桨,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妈只是担心蒋叔叔,才想过来看看他,她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闻桨嘲讽般地笑了声,“她还想要什么意思!你们母子俩已经毁了我的家庭,害死了我妈妈,你们还想要什么!想要闻氏从此跟着你们姓蒋吗?”
她甩开蒋辞的手,红着眼看向蒋远山,“以前是我不想追究,才容忍你们的存在,容忍你让蒋辞进闻氏,容忍你对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关照,可是蒋远山,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女儿的感受?”
“我妈刚去世你就将这个女人带在身边,被外面的人拍到了新闻,害得闻氏的名声一落千丈,你一句解释也没有。”过去的事情犹如在闻桨的心里撕开了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这么多年,你对她好的时候,你有想到过我妈妈曾经也是这样对你千般好万般好的吗?你对她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
“你说是我外公一手将你从闻氏提拔起来,可你到头来又做了什么去报答他?”闻桨掐着手指,眼泪模糊了视线,“你害死了他最爱的女儿,还把罪魁凶手的儿子带进了他一手创立的公司,这就是你对他的报答吗?可真让人感到可笑。”
听了闻桨的指责,方谨想解释,却被蒋远山拦住,这些天他因为病痛的缘故,整个人苍老了许多,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桨桨,在你妈妈车祸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我和你方阿——”
他顿了下,改口道:“确实是因为我们的事情你妈妈才出了车祸,可除此之外,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妈妈的事情,我没有辜负你外公的期望,也没有对不起我和你妈妈的婚姻。”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解释?”闻桨看着他,满心满眼的失望,“我给你过你那么多机会去解释,可你没有,你任由别人去揣测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你把蒋辞带进闻氏,你知道公司所有人都是怎么看待我的吗?”
“桨桨,有些事情——”蒋远山颅内的肿瘤在这几天逐渐压迫到了神经,话音还未落,随着不稳的情绪,眼前也跟着忽然一黑,有些还没来得及解释的事情全都随着他突如其来的昏迷被中断。
方谨急忙摁了床头的呼叫铃,没一会,值班医生和护士全都挤了进来,护士回头拦了下,“家属先出去。”
闻桨走了出去。
蒋辞扶着方谨站在她对面。
中间的过道像是楚河汉界,分裂出两个天地。
闻桨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却始终都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只能先一步离开。
蒋辞突然叫住她,“你不等他醒了再走吗?”
闻桨攥紧手,回头看着他和方谨,“没必要,比起我,他可能更需要的是你们。”
“闻桨——”
无人回应。
闻桨下了楼,在大厅碰见刚买完夜宵回来的秦妗,后者见她脸色不对,轻声问道:“您现在要回去吗?”
“回去吧。”
蒋远山的手术时间因为他的突然昏迷,被迫提前到凌晨,医院脑科专家紧急汇合。
手术持续了六七个小时,直到第二天上午七点多才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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