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灯光较暗的地方,拍出来的人脸,恐怕能直接拉去鬼片现场。
林城皱眉,他甚至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他让化妆师把粉卸掉一点,那个化妆师说:“太监的妆容就是这个样子的。”
林城说:“那古代妃子的妆容也不是你化的这个样子,是用的铅粉,一到晚上就变得颜色暗沉。你也要给她们化成那个样子吗?”
“你怎么意思啊?你不高兴化那去找别人化!”化妆师直接将东西一丢,面色不善道,“人物妆容要求是导演提的,你去跟导演说啊!”
林城也来了火气,说:“导演需要的是这样的妆?这部电视剧的角色需要这样的妆容来表现?它整体的风格是这样的?”
化妆师去找导演,结果还没走远,几个人一起走了进来。
林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朝门外看去,王泽文只瞥了一眼,就皱眉说:“太丑了,卸掉。这什么东西?”
先前的化妆师顿时满脸尴尬。
黄导问:“听见了吗?”
化妆师赶紧去找卸妆水。
黄导又说:“算了,换一个人吧。”
那个化妆师被边上的同事挤下,另外一人过来给林城卸妆。
厚重的妆粉并不容易卸干净,化妆师心急,手比较重,多擦了几遍。等他处理完,林城的脸已经红了一层。王泽文看得很不高兴。
再重新上妆的时候,王泽文就两手环胸地站在边上,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盯着化妆师工作。
林城从镜子的倒影里看他,觉得这人比自己的脸色还黑,眉宇间的疲惫倒是在愤怒的冲击之下彻底不见了。
林城提着多层的衣摆站起来,把王泽文带出了休息室。
见左右无人,王泽文气愤道:“我不是告诉你,有人欺负你,就去找黄导吗?你就这样啊?”
林城:“没人欺负我,你来了才有。”
王泽文无理取闹:“干什么?怪我气场不行吗?”
林城说:“我先去上个厕所。”
王泽文跟着他:“都是男人,怎么还不能一起上厕所了?”
林城不是真要去厕所,朝着移动厕所那边走了一段,拐了个弯儿,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王泽文更生气了,嘀咕道:“嫌我烦?下了床就不认人,你当我是免费工具人?”
林城作势回身踢他一脚,被王泽文挡住。
林城说:“你别闹了,这里人这么多。”
王泽文:“好,我就看你拍戏。”
两人在拍摄场地准备。
余晖今看见王泽文出现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但王泽文根本没有注意到他。
王导很好地发挥了自己组霸的气场,搬了张椅子过来,大爷一般地坐在场边,将导演的气势都给压了过去。他翘着条腿,冷酷地扫视全场,就想看看,这个片场还有谁敢作妖。
林城觉得他就像一只受惊了的刺猬一样,浑身炸满了刺,还四处跳跳,反应过激地对待周边出现的人。
……不对,王导是只海胆。不受惊也是满身炸刺。
黄导还跟执行导演说:“你看,一个厉害的导演,就算平时再不正经,再慈祥,再好说话,但是认真起来的时候,一定要压得住全场。你看看他是靠什么在镇场子的。”
年轻的执行导演额头留下一道冷汗,心说,靠多年闻名在外的淫^威,还有靠他似山高海深的背景。
黄导又喊:“王泽文你身上的气势收一收,这又不是你的组,干什么呢?”
王泽文把腿放下了。
黄导:“这是一条腿的事吗?要不你给我走,要不你上来干点事。反正你也闲,不如提携一下小辈。”
王泽文于是上去亲自掌镜,众人皆是瑟瑟发抖。
强压之下果然效率倍增,早上的工作进展顺利。到了后面,变成了黄导和王导,对本剧导演的教学现场。
林城提前收工,提着衣服跑去上厕所。他不敢憋,毕竟这戏服脱一遍都得很长时间。
在他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余晖今已经换好了衣服,穿着一件白色的背心走过来。
林城瞥他一眼,把绑到腰上的衣摆小心地放下来。
“你跟王导的事,被他家里人知道了?”余晖今说,“王导今天居然还会来看你。他是想跟你认真过,还是没把你当回事儿?”
林城静静地洗手,把肥皂泡儿在五个指头上都搓了一遍。
“他能喜欢你多久?”余晖今眼睛发红,嫉恨地说道:“到时候你怎么收场?”
林城还没回答,王泽文神出鬼没地出现,站在厕所门口阴恻恻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余晖今变了脸色。
林城转过身,平静地说:“他问我,你能喜欢我多久。”
王泽文闻言很是激动:“当然是一辈子!”
林城说:“哪里有那么长的一辈子?”
“怎么就不能一辈子了?所谓厌烦了还不是渣的借口?”王泽文瞪了林城一眼,又去骂余晖今,“我说你们这些人好烦啊,干嘛老对别人说一辈子一辈子的,我不能保证自己的一生,难道你们能吗?啊?你能吗?”
看他情绪激动,林城拉着他出去。
“我早想骂他了,你别拦我!他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王泽文嘴上不爽,还是跟着林城走了出去,他叨叨道:“他叫什么来着?你别跟他说话,他说不定就是想跟你炒cp吸血。动机不明,趁火打劫,其心可诛。”
林城:“……”完全不在一条线上。
林城跟他站在路边:“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王泽文说:“我不跟着你我跟着谁?我答应你要陪你工作的,不好吗?”
林城犹豫良久,问道:“你母亲真的没事吗?你留在这里陪我她会不会生气?”
王泽文心底最想回避的问题被他点破,眼神中闪过一丝拉扯的痛意。他几欲张口,最后才冷静下来,放低了声音说:“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其实心里都明白,也知道自己做的根本没有用。她就是……不甘心地垂死挣扎一下。我现在去见她,只会惹她生气。”
林城深深地看着他,脑海里又冒出昨天他不舍得问出口的话。
“如果她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吗?”林城嘴唇翕动,很小声地问,“你会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林城紧跟着又说了一句:“你要是不知道,你就先不要回答。”
“我是想清楚了的,所以我让你相信我啊。”王泽文斟酌着问,“你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她?”
林城惊讶道:“我?”
“是。”王泽文想去碰他的手,最后还是变了个方向,改成提他整理歪斜的腰带,“等这部戏拍完,你陪我一起去看她吧。我们两个一起,你会不会怕?”
林城如轻絮一样飘荡的心情,在他简简单单的一个词里,如同找到了扎根的土地,停泊了下来。他心说,如果前提是和他一起,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按住王泽文准备收回去的手,收紧手指,认真答了一句:“好。”
作者有话要说:省略号:我终是一个标点承担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