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应该还在。”出于某种意识,我被方玲抓着的右手轻轻抽出,反握住她一只手后,语气更加笃定,“她还在,但是她很害怕。她,应该是怕面对这里的人,或者说是这里的环境,所以把自己隐藏了起来。”
我跟着更小声骂了一句:“眼下遇到事了就变缩头乌龟,怎么,你们外八行的人都是这揍性吗?”
我骂的当然是小红,很明显,她因为惧于面对,竟在关键时刻“让位”,让方玲本人出来应付这诡谲的场面。
“现在怎么办?”吕信又再盯着下方,语气有些漫不经心。
我忍不住皱眉:“你昏头了?也不看看什么情况,还真以为自己是高手,想来一出独闯深宫大内?”
吕信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莫名邪异。
那是因为,我无意间脱口而出的四个字,似乎很应景。
“你也觉得这里真是皇宫?”片刻,吕信偏着头问道。
我一时无语。
殿堂虽广,但无有摆设,就只是下方的高台显得特殊。说是殿堂,倒更像是电影里看过的那种大型防空洞。
可偏偏是这么一个地方,或许……更大层面是因为那跪了一地的人,这还真给人一种另类的感觉……
就像是……真的身处金銮殿,面对重臣朝拜的场面。
只是,我们在这“金銮殿”中的位置比较“尴尬”,如果高台代表着王座龙椅,我们现在却非是在王座上,而是在王座之上,靠近天花板的位置。
“玲姐,你感觉怎么样?”我对方玲是真的关心。自打到这个城市求学起,黎平、蒙牛等,让我感受到的是和二胖相同的友情。到宠物诊所工作后,方玲和诚叔,给予我的却是家人般的温情。
失去了童佳雯和小红的主导控制,方玲是真的怕了。她未必能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内心的恐惧却体现的淋漓尽致。
以至于,她瘪着嘴,惶恐的眼中无声的滚落出一连串的晶莹。
泪水滴到我手背上,发出轻微的,类似水珠低落在高温炉膛上的“滋啦”声响。
能发出这样的动静,够让人震惊了,但看着这样一张恐慌无依的面孔,我瞬间自动忽视了很多细节。
“别怕,我在呢。”我把方玲往身边拉了拉,再次看向吕信。
他正好也朝我看过来,不等他开口,我快速说道:“我没耐心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尽快结束这一切吧。”
吕信嘴角挑起一抹傲慢的笑容:“我才知道,你的名字原来是这么来的。”
我瞥向下方,自顾道:“怎么下去?”
大殿中的地面到我们所在的位置,将近有十米高,下方的高台目测也就一米多,那还特么有八九米呢。这远比普通的院墙高,没个抓落儿,硬往下跳,把腿摔断都是轻的!
吕信目光妖异的看着我说:“我跳下去不会摔断腿,你好像就要靠运气了,至于你身边这个女人……呵,我一直都说,除了在床上,女人没什么别的用处。”
“你比女人还像女人。不,是你连女人都不如。”我算是看出来了,如果说吕信之前的表现,还勉强能让我满意,那多半是因为,他清楚自己的立场,知道自己只是一份意识,不得不屈从于我,遇事哪怕是再心不甘情不愿,都要跟我虚与委蛇,真正的个性藏了至少有五六分。
实际他从骨子里,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目中更无他人的混蛋。哪怕明知道是错的,继续下去最多只是一时之快,但只要是他想要的感受、属于他的畅快,他都会坚持,且完全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和所处境地。
我不是他,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利用童向南教的那点皮毛心理学去弄清楚他此时的想法。
但我很清楚,这个时候,只有他这个自私自利的“小伙伴”,才是我唯一的“依靠”,或者说是,唯一可以被我利用的——工具。
我眯着眼向下看了一会儿,抬手指向一处:“你觉得那个人,对,就是那个看上去六十多岁的老家伙,像不像那年‘好心’收留你的戏班班主?”
吕信蓦然变色,死死盯着我,神情像是随时会暴起杀人一般。
我面不改色:“你脑子里一直都有他的存在。不是因为他对你有恩,相反,是因为他有特殊的癖好。你差点冻死街头,他收留了你,你以为他是好心,但没想到,从第一次让你洗澡理发、换上女角的戏服后……你在他眼中,就已经是被蹂躏的……”
“你闭嘴!”吕信咬牙切齿,从齿缝里迸出这三个字。
我嗤笑一声:“玩弄女人,只是让你浅层次的找回男人的尊严。杀伐,才更能让你证明自己是男儿身。我倒不介意让你宣泄情绪和找回自我,可你真不打算重活了吗?”
“这算什么?老生常谈?”吕信眼中透着戏谑,或者说是自嘲,“重活……”
“是啊!”我打断他道,“你一直在重活。我要是没记错,你前五世都是娼-妓,而且是最下等的暗门子。由于你的努力抗争,第六世不就不同了?你是琼州‘中级从业者’中的翘楚,已经在‘鸡’中出类拔萃了。第七世就更牛了,花魁啊。到了第八世,那就是良家妇女了,可惜,不良书籍看多了,学人家跟穷书生私奔,最后被骗,又干回‘老本行’了。第九世那就……啧,我还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混到那么高端地位的。据我所知,能达到那个份上的‘鸡中之霸’,好像也只有李师师了吧?”
吕信一直盯着,眼神不断变换,但始终面无表情。
“说啊,继续往下说!”
“不了。我嫌牙碜。”我摊摊手,转眼看着下方,“我只是想说,你每一次‘重活’,虽然都还是很惨,但一次比一次好,起码到了后来,你不光不像之前那样吃不饱穿不暖,还能够给皇帝老儿陪床。唉,要不是赶上你第十世已经民国了,你是不是得特么当皇后啊?”
吕信眼底赤红:“可我是他妈的被老怪物糟蹋的人,是男人!”
“皇后?”我唇齿间迸出两个字。
“我皇你妈……”
吕信终于爆发,喝骂间一掌向我脸上拍来。
他的手掌停在了半空,继而整条手臂都微微颤抖。
我慢慢收回捏住他下面某重要部位的左手,抬手朝下方指了指,声音有些像是梦呓:“我是说下边,下边,那个女人,像不像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