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一百零四章

身体里充满了一种奇怪的物质，一种漆黑色却蕴含着猩红色光泽的粒子，这让他觉得很危险的东西充满了苏秦身体每一个细胞，仿佛它们是这个身体组成的全部。

    克拉克徒然收紧了手臂，感觉到他手臂的力道变大了，苏秦悄咪咪的睁开一些眼睛偷看他，面容满是疑惑不解的苏秦，仿佛在询问克拉克怎么了。

    克拉克只是看着她，那湛蓝的眼睛里似是迷惑又似是担心，更多的是不安的彷徨。

    梅婶数落不了苏秦，又继续跟佩珀一起唱双簧的数落托尼去了，彼得特别尴尬的被托尼拉下水，就因为托尼说了就苏秦想跑出去就是因为看到了他跟史蒂夫出去了，这下好了，梅婶干脆放大招，连史蒂夫一起开始训。

    克拉克看一眼那边的训导大会，说了句带苏秦找地方休息，就被梅婶宽宏大量的放人走了，佩珀担心克拉克找地方会花时间，体贴提醒楼下有房间，他只要问一下守门的人苏秦睡哪间房，就会有人告诉他。

    克拉克礼貌的道了声谢，抱着假装昏迷的苏秦下楼去了，半道上苏秦就活过来了，面色苍白嘴唇发青的用手揉着咽喉，满脸憋屈的冲他抱怨：“完了完了我老觉得肚子里不舒服，是不是脏水里有虫子被我吞下去了，现在在我肚子里钻来钻去啊qaq”

    克拉克还在想着苏秦身体里的那些危险物质到底是什么，那些东西他多年前把苏茜从变态手里解救出来时候，还没有在她身体里看到过，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体的，她自己又是不是知道这一点？

    所以克拉克对于苏秦的嘀嘀咕咕只是勉强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什么。

    苏秦心思从来细腻，立刻就发觉到克拉克有点心不在焉，琢磨着就问他：“你是不是担心玛莎他们，要不然你过去看看他们？”

    “不，没关系，我看到了的，她们很好。”克拉克暂时放下那些疑虑，潜意识里觉得那些事情不去深究会比较好；“……你救了很多人，格蕾娜知道了会为你骄傲。”

    苏秦抿了抿嘴，特别心虚的笑了笑：“……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救人，你信吗。”

    克拉克挑了挑眉，对于苏秦的话并不能理解，毕竟他看到的，跟苏秦嘴里说的可不是一回事：“不想救人？那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还差点……我说过多少次，我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看着你，你怎么老是不听话那么冒险呢！”

    苏秦心里有些事是谁也不能说的，所以她没有回答克拉克的那句‘为什么还要做那些事’，只回答了他的为什么冒险：“我觉得并不冒险，我被浪头打下去的时候，有喊你的名字啊，你肯定听得到，就算没有看着，听见了你肯定会来。”

    克拉克看着苏秦一脸笃定与他对视的双眼，仿佛回到了那一瞬间，当他将同事们安顿好正要松口气休息的那一刻，从遥远如同天外，夹着无数浪潮声的熟悉声音钻进了他的脑海――

    ‘克拉克……！’

    只有急促的一声，而后纷涌的潮声混杂着风声雨滴声充斥了他的脑海，让他的心都变得潮湿寒冷。

    脑海里浮现着那一刻的画面，克拉克似是无奈又仿佛是认命般的笑了起来：“是的，只要你呼唤，我就一定听到，一定会来。”

    苏秦得意地笑了，拿手拍着克拉克宽阔的胸膛，小人得志似的眉开眼笑：“所以根本不怕。”

    “随你高兴吧。”克拉克抱着苏秦从看守着通道门的托马斯两人面前经过，威尔逊特别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克拉克怀里的苏秦，等两人走过去之后才满脸卧槽的对着托马斯说：“天！苏西居然脚踏两条船！彼得知不知道？！我的天，我开始同情那个小家伙了！”

    托马斯又朝着克拉克他们的方向看了眼，才转过脸来说：“……我觉得不一定吧，苏茜小姐看起来很虚弱，人家说不定只是好心帮忙送她下来呢？”

    威尔逊顿时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托马斯，几秒后凉凉的笑了：“兄弟，没谈过对象吧？”

    “…………闭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托马斯感觉胸口被插了一刀。

    威尔逊却涎着脸凑过来勾住他的肩膀：“所以你不懂啊~你没看那男人看苏茜的眼神，那种全世界都是你的眼神啊，这要没什么，我就一辈子打光棍！”

    托马斯打了个寒颤，他仔细回忆那个高大男人看苏茜的表情跟目光，除了觉得笑容很温柔，眼神很温柔之外，他啥也感觉不出来。

    而那边苏秦指挥着克拉克把自己送回了临时的小房间，没有所谓的床，直接在地上打地铺，垫了两床棉被当床褥，足够软和暖和了，但苏秦没有直接上床，跳下地去翻行李箱里的衣服，然后推着克拉克出门去，自己关门换衣服，完了才开门让克拉克进去：“你不会还要再回去你同事那边吧？”

    “嗯，他们那边比较困难，我放心不下。”克拉克看着苏秦爬进被窝里，撑着疲惫跟自己说话就心疼的不行；“好了，你没事我就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有事就叫我。”

    “噗！”苏秦听他说的最后一句就笑；“你把自己当我的召唤兽吗，太逗了！”

    克拉克不置可否，伸手揉了揉苏秦还湿答答的头发，微微蹙眉，转头扫视了一圈，然后去把毛巾拿了过来做到苏秦身后，神情很自然地就这么开始帮苏秦擦头发：“换衣服的时候也不擦擦头发，这么湿漉漉的睡下去，会感冒的。”

    “我也没打算睡觉啦，这时候累过头了，睡意一点都没有……”身体感觉被掏空，灵魂里泛滥的饥饿感让苏秦很警觉，她完全不敢睡觉，就怕睡着以后意志力变薄弱，本源就会失去控制，无意识的去吞噬可以吞噬到的灵魂修复自己。

    “那也要闭着眼睛休息，你现在很虚弱，不休息硬撑着只会让自己更辛苦。”克拉克温柔的劝说着，动作轻柔的隔着毛巾揉搓着苏秦的头发，

    苏秦也知道克拉克是关心她，所以没在反驳什么，乖乖地答应下来：“嗯，好，知道了，等会我就乖乖睡一觉……”

    反正先把人哄走，她到底睡不睡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哼哼~

    苏秦听话了，克拉克就满意了，帮她把头发擦干有个七八分，就起身准备离开，苏秦为了配合自己答应过的话，特别乖的躺平下去闭上眼睛，仿佛已经入睡。

    克拉克走出房间时还很小心地关门，尽量不弄出声响，转身朝外走去，跟在厅堂聚集的托尼他们遇到，托尼这边正在研究楼下那些人需要的保暖衣物之类的怎么解决，克拉克耳力好，听到他们讨论的话题，犹豫一下就走了过去：“我可以帮忙去搜寻保暖的物资回来。”

    “真的吗？”史蒂夫站了起来，那双蔚蓝的眼满是兴奋的看着克拉克；“如果你愿意帮忙就太好了，我看到了你的能力，那真是非常杰出的天赋……但是你一个人会不会拿不了那么多，我是说，我们需要的保暖物资非常大量……”

    “没问题的。”克拉克笑着说：“我现在就出发去弄吧，很快就能带回来。”

    “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史蒂夫伸直握住了克拉克的手，充满感谢的拍了拍克拉克的手臂；“如果如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我，我会尽全力支持你。”

    彼得默默地看着这两个人几乎完全对等的手臂肌肉线条，有点内心拔凉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我的肌肉还能再练练……”

    克拉克根本不需要任何帮手，他一口气就能把史蒂夫统计所需要的全部资源从各个百货大厦里搜刮过来，沿途看着克拉克扛了一辆面包车飞进斯塔克工业大厦的人们都惊呆了，简直是呼朋唤友的出来看上帝，更有无数小年轻手持手机拍下来表示要当一个点击量过万的好up主的机会来了！

    史蒂夫跟彼得他们饱怀着惊呆的心情看着克拉克把面包车塞到大厦三楼的展望台上，然后过了半分钟才在克拉克的催促下回过神冲上去帮忙把车里的东西搬空出来，以便于克拉克能扛着空车子去进行第二次物资搬运，之后克拉克更是直接采用这种方式给周边一些传来寒冷话音的大楼送东西。

    当然也有很多人觉得克拉克的行为给百货大厦带来了严重财产损失，结果没几分钟后有人刷到了托尼?斯塔克上传脸书的短视频――

    托尼在视频中声称，克拉克搬运的所有物品，克拉克均按照他的要求进行了登记，等洪水过后，他会安排斯塔克工业的财务挨个跟被取走商品的商城对账付款，请各百货商城的管理人以及商户不必担心自己的商品损失问题。

    天黑前克拉克完成了大半个纽约城的物资派送，被梅婶当宝贝疙瘩的邀请着一起吃个晚饭再走，克拉克不好意思拒绝一位长辈的盛情，腼腆的笑着答应了。

    等着用餐的时候，克拉克没事干，就跟着史蒂夫托尼他们聊起了这洪水什么时候会停，托尼作为唯一的学术派发表了一番夹杂了各种术语的看法，老冰棍史蒂夫跟社会脱节还没啥文化，就跟听天书一样满脸‘哦~啊~哦！’的神情看着托尼夸夸其谈。

    克拉克作为一个智慧超群的天才，就算没专业学过气象跟地质之类的，笼统的东西还是能懂得，而理工男的彼得则是半懂半不懂的偶尔说上两句自己个人看法，几个人倒也算聊得到一起。

    还在卧室里躺着的苏秦睁着眼睛看着天黑以后昏暗的天花板，每一次呼吸胸口都带齐焦灼的痛感，她浑身疲乏到动动手指头都没力气，大脑里那种饥饿的冲动越来越难以压制，她甚至想要去找汉尼拔，因为想起来汉尼拔似乎通过阿戈摩托之眼让她恢复过身体健康的事情。

    但她最终只是咬紧了牙关，一遍遍催眠自己，不能去找那个人，他已经不是她的哥哥汉尼拔，而是一个想要毁灭世界的堕落者，他们既然注定要成为敌人，就不能再有任何扯不清的关系。

    梅婶跟佩珀开始端菜上桌，彼得脚下抹油了跑得快i，边跑边说去喊苏秦起床吃饭，克拉克看着彼得跑得飞快的身影略有所思，托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就没好气的哼一声：“找机会你最好狠狠教训那个小混蛋一顿！”

    克拉克有些茫然的看托尼问了句：“怎么了吗？”

    史蒂夫因为很理解托尼那种养好的白菜被猪拱了的心情，所以并不打算帮彼得说好话，尽管白天的时候他还跟彼得哥俩好的互相搭档救了很多人――可见美国良心切开还是黑的。

    托尼哼哼唧的看了眼没怎么在意他们这边的梅婶跟本叔，阴阳怪气地说：“那家伙怪着苏秦跟他早恋！”

    克拉克眉头一挑，露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神情，然后他转身朝着彼得离开的妨先迈出了脚步：“我想起来我有点事要跟苏茜说，失陪一下。”

    托尼完全不掩藏满脸兴奋的看着克拉克紧跟着彼得的步伐离开，要不是怕大声喊会让梅婶跟本叔听到，他真的想喊出声来让克拉克机灵点，挑着彼得身上人看不到的地方下手！

    史蒂夫还真没想到克拉克是个行动派，说风就是雨的，尤其是想到克拉克那满身健硕的肌肉，他微微的有点同情彼得起来。

    而克拉克在快走到苏秦临时卧室的门外时，因为听到了里面的对话而渐渐放慢了步伐，他湛蓝的眼眸逐渐被阴霾而覆盖，嘴角缓缓紧绷，就这么站在距离门还有三米距离的地方，静默的看着那扇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像是过去了许多年一样漫长，那扇门的门锁传来转动的咯哒声音，随后朝外打开，走出了神情担忧的彼得，他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克拉克，微微愣神后挤出了个笑脸：“苏茜说还是困，想继续睡，我们先吃就好。”

    克拉克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随后缓慢地点头：“我有事跟她说，你先回去吃吧。”

    彼得觉得心里毛毛的，本能的不想让克拉克进去找苏秦：“要不等明天吧，苏茜已经睡下去了……”

    “很快的。”克拉克说话间朝前走几步，一米九的他有着绝对的气势压迫让彼得感觉很不好，而他却仿佛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的居高临下给彼得心理带来的压力，依然不冷不热的说道：“几句话而已，难道我当哥哥的不比你关心我妹妹？”

    彼得被他的话说得无言以对，只得让开了路，但克拉克说话的态度语气让他很不舒服，总觉得哪里不对，所以即便让开了路让克拉克进了房间找苏秦，彼得也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房间外蹙着眉头等着。

    房间里本来已经躺下的苏秦，再听到房门再一次被打开后，不得不由做起来看过去：“克拉克？”

    克拉克随手把门关上，面容沉静眼神深邃的看向坐在被褥上的苏秦，对于苏秦的招呼并没有及时的回应，而是沉默了几秒之后，在苏秦有点不明所以想问他怎么了的同时间动了动嘴唇发出声音：“你能吞噬灵魂恢复自己……是真的吗？”

    苏秦的眼睑颤抖了一下，原本苍白的脸色忽然间透出了死气一般的青灰色，她怔然的看着克拉克，双唇颤抖着，好久才从咽喉深处挤出了声音：“……你听到了…啊……”

    克拉克眼底里有什么彻底沉淀下去，那湛蓝的眼眸如同翻涌着汹涌即将倾覆陆地的海洋，而他说话的声音却越发冷静：“所以，你吞噬了苏茜，对吗？”

    苏秦连身体都开始颤抖，她感觉浑身血液都在一瞬间冰冷了，眼眶莫名的灼热，让她难受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克拉克，像是想要看清眼前的人那样紧紧地看着他：“我没有，我没有吞噬苏茜，请你相信我……”

    “所以你真的不是苏茜。”克拉克的胸口起伏有些加剧，说话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孱弱，他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容苍白的少女，面庞依然是他熟悉的轮廓，可身体里装载的并不是他所珍惜的那个人的魂魄；“你不是她……”

    苏秦被他放轻的声音说得无地自容，那些字音仿佛是无形的透明刀刃扎在她身上，她浑身痛到痉挛，却不能反抗，因为这是事实。

    “……是什么时候开始不是的……”克拉克现在只想知道，他的妹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他面前的人，就是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

    苏秦缓缓深呼吸让自己能好受些，可惜那些疼痛丝毫不增不减，磨得她一直都开始薄弱，鼻尖酸涩到想掉眼泪：“……五月二十九日吧，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在苏茜身体里了……”

    苏秦努力咽下咽喉里堵着的浊气，硬撑着平静看着克拉克：“很抱歉骗了你那么久…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克拉克没说什么，他只是走近过来俯瞰着苏秦，这沉默以对的模样，比他说些什么更让苏秦难受。

    忽然间他伸出了手，苏秦本能的往后瑟缩，却觉得脖颈间一紧，垂下眼看只看到了被克拉克抓起来在手里的那根牛皮绳吊坠。

    苏秦感到了巨大的恐慌，紧接着的皮肤剧烈摩擦带起的热辣疼痛让苏秦反射性的抬起手按向脖颈。

    而克拉克已经眸色深沉的站直了身体，在他握着的手中垂下两段牛皮绳，他抓着手里的小物件抬眼看苏秦，幽深的眼眸中没有丝毫苏秦熟悉的温柔：“这是给苏茜的。”

    苏秦愣愣的看着他，很久之后才回过了神，面对着不知何时进来的彼得傻傻的笑了下：“呀…被发现啦……”

    彼得一时没听明白苏秦这话的意思，只盯着苏秦脖颈上那两道刺目的红色痕迹皱眉，满眼心疼的想伸手触碰，又怕弄疼她，就凑近一些给她吹吹气：“怎么把脖子弄伤了？”

    苏秦缩了缩脖子避开他，抿着嘴笑，眼眸仿佛是下着雨的江南小镇笼在烟雾里那般朦胧：“不是弄伤了，是被收走了……也不对，本来也不是给我的，所以是拿回去了……”

    “什么拿回去了？”彼得疑惑地看着她，注意到她眼里的泪光，心慌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想用自己掌心的温度让她能安心。

    苏秦眨了眨眼，将眼泪驱散开，笑着跟他说：“没什么，没事，以前就想过的啦，迟早有这么一天的嘛，我有心理准备的，嗯，所以没关系啦，好饿哦，我们去吃东西吧，梅婶跟佩珀小姐做了什么呢……”

    她说着笑着要下床，还没穿上鞋就被彼得抱着按着脑袋在他胸口，听见他有些快但很有力的心跳声，突然就跟听到了惊蛰天的雷声一样浑身哆嗦起来，还想死撑，咬着牙关不肯让声音出来，心里骂自己哭什么哭，本来就是你的错，你有什么资格哭！

    彼得就死死的搂着她：“如果在我面前你都要死撑着……那你心里有多苦啊……你别这么逼着你自己，哭出来吧苏秦，你哭出来吧……”

    苏秦大口大口的吸气，呼吸间胸口起伏脖颈的皮肤被牵动，那两道红色的挫伤被牵引着将痛觉神经带动，苏秦像是找到了合理的说法，终于哽咽着说：“痛……好痛……好痛啊……”

    “我知道……”她的眼泪把他的心淹没了，整颗心泡在苦涩的泪水里快要窒息，他也想过有一天真相到来时，她会如何被苏茜的家人痛恨，但没有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突然。

    那些借着苏茜身份获得的温暖，还来不及学会放下，就这么突然全都还回去了。

    说到底，偷来的，永远不可能变成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