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一百零二章

nbsp;  本叔没在意彼得的复杂笑容，而是语气平缓的接着说了下去：“我们开始经常为了小问题争吵，为什么我先下班回来却不帮忙把洗衣机的衣服拿出去晾晒，为什么她今天做了和昨天同样的菜还比昨天的咸，我又晚归跟谁去喝酒了，她又把下水道弄堵了……诸如此类都是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我们不厌其烦的为同一件事情反复争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严重的时候你婶婶甚至会哭，我却觉得她就只会哭。”

    “……我想象不出来。”因为在彼得的记忆中，本叔和梅婶从来没有争论过，他们非常包容对方，即便真的有争论的预兆，本叔也总是弱势一方，尽可能地让着梅婶，所以他总觉得叔叔婶婶很相爱，叔叔尤其的疼婶婶。

    本叔笑了笑，老实在的说：“要知道新婚时，我也没能想到过有一天，我会跟你婶婶吵到互相冷战，几乎能四五天互相不说一句话……也就是那冷战的几天，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什么？”

    本叔将目光投向了正和佩珀说着什么的梅婶，眼神温柔又充满了向往：“……没有她唠叨我，不能和她搭话，我感到自己仿佛死去。”

    彼得微微困惑的蹙着眉头，但并没有开口说什么，而是沉默着思索本叔这句话里的深意。

    本叔眼角余光看到彼得脸上的困惑，笑容加深了些又再开口说：“两个人在一起，恋爱时总是努力给对方看自己最好一面，所以那是对彼此是最轻松的，你看到的都是她最好的模样，她也一样，所以满眼都是喜欢，哪里都觉得好，婚姻却是一层层撕开对方完美包装，逐渐触碰到对方不美好的一面，你会开始意识到原来你爱的这个人还有这样那样的缺陷，甚至有时恋爱过程里都能发现蛛丝马迹，于是有的人在恋爱过程中就开始慢慢失去那喜欢的心动感觉，而有的人则在婚姻里，伴随着生活的柴米油盐，磨损着曾经积累的爱……”

    本叔环起了手臂抱着胸口，神情平和又充满了令人安心温柔地注视着彼得：“可还有一种，那就是包容，为了曾经的心动和喜悦，去包容你发现到的，她身上的缺点，因为那也是她的一部分，爱一个人不应该只念念不忘她的好，还要和她的缺点冰释前嫌……于是我找了你婶婶道歉，我告诉她我存在诸多的缺点，我认为全宇宙除了她没有人还能忍受我，并且反过来她也一样，呵呵……你婶婶还是不满意的，但是已经没办法了，因为就像我说的，我们两都有很多缺点，不过仔细想想也不是什么不能忍受的大毛病，我们可以互相为对方做出改变的，因为我们相爱。”

    “从热恋到为生活磨合，再到磨合过后终于归于平淡，我跟你婶婶花了不少力气，都觉得很不容易，所以就越是珍惜彼此努力下终于尘埃落定的婚姻，你来我们身边之后，我们都觉得忽然有了个很珍贵的宝贝，为了能给你一个温馨的家庭环境，我们才越来越对对方温柔宽容，想尽可能避免出现令你担心或者害怕的氛围，所以争吵什么的在我们努力下几乎是没有了，只是太多年，激情早就被生活消磨，不是没有欲望，是没有力气去折腾欲望，但能够一起睡一张床上，还是觉得很安定……”

    彼得静静的听完，脑海里有些画面在慢慢形成，最终他的心情变得很平静，他知道自己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未来所有规划都在他的大脑里，只是要一一实现，他还需要苏秦愿意加入，那些规划如果少了苏秦，是不行的。

    从浴室里爬出来，苏秦披着湿哒哒的头发拿起了吹风机吹干，身上倒是已经穿戴好，毕竟贾维斯提醒温度在下降了，预计二十分钟后高层会出现冻结，让她尽快完成洗浴下楼去，另一方面贾维斯也通知了托尼他们最好进行燃木取暖，一方降温会进一步恶化，那么冷冻情况会扩散。

    苏秦头发吹到一半，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她放下了吹风机走到露台朝着纽约阿戈摩托圣殿眺望并释放出感知，而后她看到了圣殿内部正在被几名堕落者追着打的斯特兰奇，苏秦抿了抿嘴，把口袋里的悬戒掏出来戴上：“贾维斯，告诉爸爸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小姐，外面气温低于零下十八度，建议您再多加一件自发热内衣。”

    苏秦直接画出界限头也不回的跳进去：“来不及了，就这么凑合一下吧。”

    而后火焰闪烁着泯灭，房间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了地板上几滴水渍，显示着不久前苏秦还站在这。

    苏秦对于纽约的圣殿印象不太深，只是在卡玛泰姬有过一次机会，看莫度划界限过去，看到过一个很窄的局部，所以她也只能想想那个局部画出界限，等过来之后才看清自己是到了圣殿的一层前厅，面对着古典风格的阶梯，听得到来自楼上左边走道里传出来的打斗声，苏秦直接一跃而起跳上了二层，朝着声音来源冲去。

    苏秦从后方强势突击，手中的火焰长鞭跟长了眼睛一样，一圈一个卷着堕落者朝两边墙壁上砸，追在前头的两名听到身后传来的声响纷纷挺直了对斯特兰奇的追逐，转而针对苏秦展开攻击，其中一人打开了镜像空间，斯特兰奇自然也没被落下的拉入到镜像空间中，但这镜像空间给斯特兰奇的感觉很不一般，颠倒的天空和地面，不停活动向齿轮一样的高楼大厦，他有种如果自己站不稳滚下地就会被碾碎的预感，因为恐惧他不得不跳来跳去，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身上的红披风扯着他避开脚下突然翻转的齿轮陷阱，避免了斯特兰奇被齿轮卷进去绞碎的危机。

    而苏秦却十分从容这样时刻都在运动反转的地面，游刃有余的和几名堕落者展开缠斗，只是手中武器从长鞭转变成了少林棍，横扫穿刺之间把两旁冲上来的人打进齿轮中，丝毫不在乎那些惨叫，以长棍为弓自己身躯为箭，把自己弹射出去迎头一棒打得攀于高升柱子上的堕落者坠下深渊，斯特兰奇就跟看到了特效的高科技战斗电影人物一样的看着苏秦那风风火火的战斗姿态，深刻的感受到了莫度说的‘你可别看苏秦年纪小，她才是我们之中最强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秦极快的结束了这场没有悬念的战斗，拽着斯特兰奇的前襟打碎镜像空间回到纽约圣殿，面色有些不愉的看着斯特兰奇问道：“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师傅他们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洪水爆发后，古一法师安排很多周围居民进入了卡玛泰姬避难……”斯特兰奇却是自身也很混乱，他明明前一秒还在卡玛泰姬的图书馆里跟莫度还有王在了解阿戈摩托之眼的起源，以及地球三大圣殿之类的学术问题，突然就响起了钟声，王喊了一声伦敦圣殿，他就被一波爆炸给炸过来了。

    苏秦听得眉头紧皱：“你躲一边去，我现在打开界线连同卡玛泰姬。”

    斯特兰奇在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跟苏秦对着干，连忙闭嘴滚去一边，看着苏秦将界线打开，几乎是界线完成的瞬间，汹涌的洪水澎湃而来，苏秦直接被一个大浪头打得差点滚地上，亏她即使张开了意念力将洪水控制住往它来的缺口里推回去，浑身都被肮脏的洪水湿透了的苏秦努力朝洪水之中探出感知，疯狂寻找着是否还有生命的气息，而后她的感知触碰到了几处魔力波动，苏秦猜测那应该是师兄弟们折腾出来的镜像空位置，立刻加大自己本源对于意念力的激活，疯狂输出自己的力量，硬生生在洪水之中开不出几条用意念力支撑的通道。

    斯特兰奇惊叹的看着苏秦面前被无形举手拨开的洪水，仿佛摩西分海一般的奇迹景象让他瞠目结舌。

    而苏秦咬着牙疯狂输出着能源，感受身体里出现的那种好似生命力在逐渐被挤出身体，慢慢变得疲惫而沉重起来，拼着一口气大声喊：“快过来！”

    斯兰特斯恍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冲到那被开辟出的通道里摸索着一个个去敲开镜像空间，通知躲在空间里本以为要等死了的人们出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空间，每个空间里都是苦苦支撑空间防止空间塌碎洪水肆虐的法师们，和被法师们消耗着法力保护的普通人，他们忐忑不安的走出空间，看着眼前被无形巨手分隔两旁的洪水，既惊叹又惊喜，然后在斯特兰奇和其他法师的指引下，人们都有序的朝着苏秦撑开的界限走。

    苏秦一直努力支撑着开辟出来的道路，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丧气念头，要集中全力开辟道路，才能让那些还没走出来的人可以通过，来到她身后的纽约圣殿获得庇护。

    她还在努力眺望第六个镜像空间，她希望师傅跟莫度就在那里面，而她的能量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这让苏秦产生了慌张，她搜寻到斯特兰奇的身影，喊出口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颤抖：“兰奇，还有一个，快去打开！”

    徐老看出来苏秦已经要到极限，少女面色苍白的简直令人心惊，连嘴唇都透出了乌青，她的魔力几乎是在透支生命力在用，这让徐老担心的不行：“秦，这是什么术式，你快教给我，我来继续张开通道，你快歇会！”

    苏秦浑身骨头都在发出警报，她能感觉到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刺痛感，消耗过量了，本源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激活自我修复，疼痛感决了堤将她淹没：“……这不是术式……”

    老徐微微一惊，顿时焦心不已，有心想冲进通道里去那第六个镜像空间，而就在这时还没完全出来的人群里发出了惊呼声，有一段通道出现了震荡，洪水从无形的墙壁挤了进来，开始只是一条细细的溪流，却因为缝隙越来越大，终于成以一种即将把墙壁压塌的凶猛姿态，于是原本有序的人群慌乱起来，每个人都想活下去，每个人都拼命朝着苏秦这里冲，人挤人人撞人，有人摔倒了就被身后的人踩着背踩着头踩得再也没有爬起来……

    苏秦心惊胆寒的看着，眼眶都沁出了绯红色，拼命踮起脚尖眺望最后那个镜像空间，许许多多的人撞击着她，她咬着牙撑着不让自己后退，也绝不松开一丝意念力，老徐被人流挤开了，他拼命喊着：“别挤，别撞到苏秦，都别挤……苏秦，苏丫头啊――”

    苏秦再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虽然离得很远，但足以让她心生欢喜，她有些喜极而泣跟自己说再撑一会就好，再撑一会，再多撑一会。

    她在许多人影里终于看到明黄色的长袍，那是师傅一贯穿的衣装，苏秦深吸了一口气缓解胸口积压的沉痛，本源已经消耗没了，她知道，她必须听下来了，都则本源会失控，极有可能疯狂吞噬身边这些普通人的魂魄。

    但她就是想再撑一会，师傅他们正踩着侵入通道的洪水，一边艰难地走过来，一边帮助一些受了伤的普通人站起来继续逃生。

    通道最开始出现裂缝的地方轰隆一声彻底碎裂，汹涌的洪水从后往前席卷，人们的恐慌情绪被无限放大，有些人似乎意识到了苏秦就是通道的关键，看着澎湃的洪水，人心底的恐惧压过了一切，有几个人忽然扑向了苏秦，拽着她要把她脱离站着的地方，叫嚷着：“快把通道关上关上啊，洪水要过来了啊！你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啊！”

    苏秦心里燃烧起来，她想把这些拉扯她的人都就地打死，可她现在不能动一动，她一旦松懈通道就会彻底粉碎，那里面还有她的师父她的师兄师弟，还有很多普通人。

    她就这样不发一言死死瞪大着双眼将所有意念力凝聚在那一点，而有人终于不顾一切，从旁抓起了一张粗壮的木质古典花盆台，朝着苏秦纤细的身体砸了过去。

    紧绷的弦到极限，任何触碰都有可能导致它崩断――

    大脑里烧灼的疼痛让苏秦眼前一片花白，她听到了许许多多的声音，感觉到极具冲击力的冰冷潮水冲刷在她的大腿，她几乎腰间以下都被水刮了过去，还有很多浪花打在她胸口脸上。

    当那花白的冲击感渐渐退潮，她看到许多章陌生的脸，地面上淌着水，后背有种撕裂的剧痛感，她愣愣的看着这些陌生又可怕的脸，突然面前又出现了界限的火焰，她就像获得了一丝曙光，充满希冀的看着界线完整，而斯特兰奇裹着那红色的披风混浑身湿透的滚出界限你，躺在她脚边咳嗽，而后界线消失。

    苏秦却死死盯着虚空，倔强的继续等，再过一会，也许下一秒，还会有界限，还会有人回来。

    从楼上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苏秦就红着眼巴巴的看过去，浑身滴滴答答都是水的莫度踉跄着扑到了围栏向上往下看，看到了人群里纤瘦浑身瑟瑟发抖的苏秦，女孩那双湖泊般的眼眸充满期待的看着他，那渴望的眼神让他心里跟针扎了似的，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含着眼泪就这样和她对视。

    沉默的太久，苏秦受不了，犯了倔，抬起手就要划界限，从地上爬起来的斯特兰奇胸口堵得慌铺上去抱住她：“来不及了苏秦，你知道来不及了！”

    “滚你妈逼的，我师父肯定又躲进镜像空间了，我来得及！”苏秦压根没有气力了，她消耗过度，站着都费劲，根本挣脱不开斯特兰奇一个成年男子的手臂，小孩子就跟抢玩具输了一样，红着眼不服输的嚷嚷；“放开我，我来得及，我来得及……”

    那些人只是或警惕或不安或者茫然的各自占了位子蜷缩起来，被救了的人并没有多喜悦，成功让苏秦手里的通道毁掉的人也不觉得多高兴，失去了亲人的人只觉得心里空荡荡很茫然。

    只有卡玛泰姬的学徒们，在苏秦一声声‘我来得及’里终于找回了情绪，看着这一地被他们拯救的人，痛与恨交织着灼烧起来，终于化成眼泪无声无息的在脸上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