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尧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室内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冷香,脑子本来还是混沌的,冷不丁一缕香气抽进来,不似山上居所常燃的香料,也不是小王氏宅内的味道,便叫她一下子清醒过来了。
这间屋子不大,摆设也不算十分精致,倒还干净整洁,香炉里袅袅燃着香。庄尧叫罗绮熏陶这么久,对好东西的鉴别能力多少还是涨了那么一点儿,这屋子里燃的香味道虽不甚浓稠粘腻,却也不觉得寡薄,初时觉得清冷,十分醒脑,嗅惯了却又有些润,似有人在屋里浇了一瓢春雨。
不过她此刻也没什么赏玩的心思,只是愣愣地打量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睡在别处了!
昨天饮了褚云驰从京中带回来的私酿,也不知怎么就都喝多了。众人都是累了一天,尤其庄尧,累倒是在其次,这几天事态几变,也实在被折腾的不轻,好容易才松快下来。加之褚氏家内坊的酒又不是平日喝惯了的,香醇浓厚,后劲又大,她也是醉得实实在在。苍莩年纪还小,本就不怎么能喝酒,比庄尧倒下的还快呢。
庄尧揉了揉额角,记忆也就到这儿了,再后来就断片儿了,不过从醒来的感觉来说,这一宿睡得还不错,头不怎么疼,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的,就是仍有些晕乎乎的,口渴得厉害。一边起身找水,一边琢磨这到底是哪儿。
只是她怎么想都没想到会是在褚云驰府上。她想的与裴景一样,褚云驰那样的家世,用苍莩的话说就是臭讲究,礼法规矩一大堆,敢留她过夜?
正待起身,却见个陌生侍女一挑帘子进来了。
这侍女衣饰很是不同,半戟山也好,小王氏家中也好,都没有这样衣着打扮的姑娘。一开口也是温温柔柔的:“娘子安好,可要洗漱用饭?”
庄尧简直要以为自己又穿了一回,忙问:“这是哪?”
侍女一笑:“是县衙后宅,褚郎君府上。”
“什么?”庄尧难以置信地眨眨眼。
侍女答得也算妥帖:“昨夜欢宴,娘子与另一位小娘子皆是醉了,不便挪动,便暂且请您二位歇下了。娘子所带近卫也住在院外,可要替娘子去唤来?”
庄尧消化了好半天,才算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简单洗漱过了,便问:“苍莩呢?”
那侍女便引着她去隔壁房中见苍莩。苍莩还睡着没醒,整个人都睡横过来了,头发也都睡乱了,室内颇有些狼藉,只怕她昨夜不止是“醉了”,可能还耍酒疯了。
庄尧有些头疼,推了推苍莩:“快起来。”
苍莩一巴掌甩过来,哼哼两声翻了个身,半点儿要醒的意思都没有。
庄尧无奈,只得对侍女道:“褚令在何处?我先去跟他道谢。”
侍女为难道:“奴是侍候曹郎与胡娘子的,不知褚令在何处。”
庄尧一愣,也没多说什么,只托她照看苍莩一二。
等出去一看,她家兵勇都十分靠谱,正站在院中等着她呢。
见庄尧出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近卫头子李惑问道:“大王,可要回去?”
“等谢过主人家。且苍莩还没醒。”
一提苍莩,连李惑的嘴角都抽了抽。
“怎么?”
“没……”李惑挠挠头,“二当家昨夜闹了一宿不肯走。”
庄尧也跟着嘴角一抽,不用多说也明白了。带着人往外走,正碰上骑马回来的刘二。这是个认识的,正要问他褚云驰在哪儿,刘二已经拦下了她。
“娘子不忙走,郎君还未回来,特地嘱咐了我等要将娘子留住,说是有话要与娘子说。”
庄尧笑了:“我正要谢他收留,他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刘二却只答:“这个,怕是只有郎君知道了。”又引着庄尧去书房等候。
这处院落在前衙后边,离褚云驰居所不远,光景好又宽敞,褚云驰便将书房置于此处。
窗下栽了许多花草,虽这些日子疏于打理,却兀自生长得十分旺盛,透过支起来的窗子,还能看见屋内的一副画。
刘二引着她进去后,也退下了。
她却不坐,反倒凑近了去看那幅画。并非楚玄当日见过的雪钓图,却是一树小梅,从亭台一角露出三两条枝桠来。篆书落款,庄尧分辨半天还是放弃了。
旁边的案几十分干净,显然是有人收拾过了。
案上一卷简书上,还有几行未完的字。想必是往来文书,字体倒是规矩的隶书,庄尧也不好多看,只去玩了玩一旁摆着的一尊悬胆瓶。瓶里插了两枝叫不上名字的果子,红彤彤地缀在枝头,颗颗饱满,鲜红欲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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