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谢小满实在说不出潘妃聪明的话来。但万幸的是,穆王赵阳几乎没有遗传到他娘的愚蠢。
他知道什么是属于自己的,什么是永远不该奢求的,因此才能保全自己和孩子们的善终。
建炎三十二年,天子以穆王就藩建昌府,淮王就藩建康,并正式册立二人的嫡长子为世子,也就是保证这俩孙子一代还是郡王,至于再往后,就不是他该管的了。
鉴于建炎天子的威望与日俱增,加上他儿子实在不多,言官也没拿这个太叨叨。但与之而来的是一个问题,燕王的继承人呢?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只要问问燕王五个儿子中谁的外公叫韩世忠就可以,只不过孩子现在还太小,有些事情还是要看一看的。
但谢小满私心觉得,赵官家英明神武了一辈子,在这件事上确实是有点儿犯了糊涂,当然,主要责任并不在他,而在于吴贵妃。
年过半百的赵官家为了更加投入科研事业,委政于秘阁,同时以燕王监理,这就造成了他很多事并不那么清楚,比如说吴贵妃更为偏爱三孙赵祜,常常抱在怀里哄着。而年高的韦太后则也在所有宋荒灵帝嫔妃去世后来了燕京,把燕王第四子赵祥放在身边养着—这孩子亲娘是她娘家人。
韦太后也就罢了,快八十了的人姑且算她糊涂,韦家在赵官家治下,也就属于面子情的外戚而已。可吴妃就有点过了,她的娘家可是很有势力的,不说别人,同母弟吴益可是鸿胪寺卿转任安南路经略使,妥妥的大员,还和御营左军都统制王世雄是儿女亲家。这样的情况下,你就不该表露对某个孙儿的过度喜爱,影响燕王的判断。
所以谢小满觉得。潘贤妃去后,吴贵妃还是没能封后,纯粹是因为赵官家对她这样做的不满。她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这位丈夫心目中,儿女情长哪有韩秦王重要,更没有国家安定重要。
好在谢小满自己想得开。官家毕竟是重情重义的人,对身边的人不会太差。在意识到国朝最尊贵的两个女人所做不对时,会在众臣议事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抱着年仅三岁的嫡孙入场,让他拿着自己的私印玩耍。
这让韩世忠老泪纵横。
然而,岁月的无情在于,他不会因为你的性格而改变任何轨迹。建炎四十三年,静塞郡王杨沂中去世,赵官家的眼里从此没有了光。如果说这时候的他还能勉力支撑的话,第二年发生的事情就更让他受不了了:大宋秦王,赵官家的腰胆韩世忠在睡梦中溘然长逝,享年八十四岁。
人和人之间的情分不能一概而论。若说杨沂中只是对他赵官家而言万分重要,那么韩世忠的去世就代表着一个时代的彻底终结。
那个属于他赵玖奋发雪耻,灭国扬威、扭转乾坤的时代,终究随着故人凋零而逝去了。
赵玖忽然病了,一病就是几个月。弄得宫中上下都有些惶恐,朝廷内外议论,但鉴于秘阁制度的确立和燕王坐镇,到底没有乱。他的四个女儿都回来轮流侍疾,这让他终于是在夏末痊愈。
但他随即也做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决定:以年老体衰为由,禅位于燕王赵旭。
这可把大臣甚至燕王本人吓了个够呛,这位可是出了名的轻佻,而且自古以来,有几个自愿让位的太上皇?
那个宋荒灵帝就不说了,他那是为了逃跑。
赵旭苦苦哀求,大臣真心挽留,反而弄得赵玖烦了,抓起玉玺扔给燕王,直接道:「朕不想给的,你也没那个本事抢,既然给你就拿着,不然朕后悔了传给别人,你不要后悔就行。」
听听,听听,这是一个天子说的话吗?
但是仍在朝中的旧臣胡寅、林景默和虞允文等人都觉得这非常赵官家,多少年没听过这虎狼之词了,还真是有点()怀念怎么回事!
但赵旭显然不太适应,差点没被老爹吓出心脏病,终于不敢再推辞了,然后由着礼部官员形式一般地写了一份「三辞三让」诏书,钦天监选定了黄道吉日,领导大宋四十四年的赵玖正式禅位于三十八岁儿子赵旭(改名赵昶),同时也松口,在退位前一天公布了立后诏书,吴贵妃正式成为了大宋皇后,虽然一天之后就成了太上皇后,但作为唯一观礼的内命妇,谢小满还是看到了她忍不住流出的眼泪,禁不住一声叹息。
同时,以明年为绍兴元年。
关于太上皇任性要去旧都,谢小满觉得官家实在是冤枉自己老爹了,赵玖的威望太高了,灭夏,臣辽,平金,恢复旧山河;收大理交趾,改土归流。发展海贸增产粮食,他这一生的功绩让所有臣子甘心匍匐在这位主上脚下。这样的情况下,他一直留在燕京,反而对新帝形成自己的权威不利。
而太上皇后吴瑜本来要跟着赵玖一起来东京的,毕竟她丈夫还在没有跟着儿子享福的道理,结果赵玖一句话直接让她差点又哭了,「你这一辈子不容易,离开南阳的事是朕对不起你,今日算还你了。好好跟着孩子养着吧。」
相伴四十几年,吴瑜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件事,惶恐于委屈甚至是感动一起涌来,却听赵玖道:「地崩山催,朕顾不得你,但如今这局面,难道让你回东京和我在一起拔草射兔子?朕还没那么刻薄。再说,这么些年,你也不容易。」
吴瑜真的哭了,「今生能够侍奉官家,是妾的福气。」
赵玖笑笑,没再多说,反倒是谢小满看着这对暮年夫妻,感慨颇多。不过她还是得跟着赵官家而不是去儿子的封地沈阳养老,毕竟她也不老。
赵玖知道,谢小满从来没有来过东京。偶尔有精神头的时候,会跟她说一些东京的旧事,当然大部分时间他还是昏昏沉沉的如一般的垂暮老人。
大宋这些年的科学研究,在赵玖的带领下已经开花结果下,种种妙处,不可一一细数。现在对于太上皇来说。最高兴的是在汤阴种地的魏王岳飞会在春耕秋收之后,赶着骡车进宫来看望皇帝——建炎十八王,仅剩这一人而已。
谢小满毕竟侍奉太上皇几十年,心里自然知道赵官家对这位岳王的看重。但却没有想到,谨慎小心了一辈子的岳鹏举,会在绍兴三年说那样的话,「陛下,燕京的事儿,您或许也不能完全不管。」
赵玖一时愣了,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但岳飞说到这里就已经是极限了,再难言语,不过也不要紧。南阳长公主跟着自家阿舅一起来的,闻听父亲召唤,叹息道:「父皇,官家虽不能跟您的神武英明相比,但万事也算妥帖。只是这些年来,和皇后感情日益淡薄,秦武庄王(韩世忠谥号)又去了。这嫡子比长子年纪差了太多,朝中人心……就是这么回事。」有些话她不好说,很多幸进之徒甚至都找到岳家来了。
岳飞是太上皇最亲近的臣子,岳云是大宋的御营海陆军都统制,而她是太上皇的长女。
去西北游览回来的寿春长公主神佑说的更直接,「皇长子都快二十岁了,原佐又不大喜欢他这个嫡子。阿姊你瞪我做什么,自从胡相公也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投机呢?说来还是皇后的爹爹去的早,不然谁敢起这个心思?」
这话说的真是太对了。韩世忠就算退休二十年,他在军队里的影响力也是无出其右的。但可惜的是,人走茶凉是这个世界最悲哀的事。
万幸,韩秦王确实走了。太上皇赵玖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没过几天,燕京皇宫就收到圣旨,言到太上皇病...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