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又一击掌,一位蒙着轻纱,怀抱琵琶的的乐伎步入殿中。
她朝着殿中众人微微欠身施礼,而后便坐于一旁,一个起势,铮铮声起,有如水珠落入人们心潭。
正在饮酒的宾客,连带着身后站着的仆从,和那手执酒壶斟酒的婢女们都一时沉静下来。
乐伎微微垂头,轻拢慢捻间,琵琶声时而热闹轻快,如花坞春晓,百鸟乱鸣,时而豁然松旷,如月游云宇,水漫平川。
不知何时,那曲声逐渐舒缓婉和下来,如同山涧之中的冷泉细流,在翠嫩的藻间穿过,晶莹的碎石上淙淙流过,又如云中月,松间风。
一切都安静下来。
大殿之中,众人不知何时闭上了双眼,似在那清风月色之中沉醉了去。
琵琶声声,余音鸟鸟……
忽然剑光一闪——
那乐伎怀抱琵琶,右手持剑,便飞身向柳渊下首的孙郡丞刺去。
鼻尖是隐约浮动的香味,耳边琵琶声还未散去。
孙郡丞正如众人一般,微阖着双眼,沉浸在乐曲营造的美妙夜色之中,对眼前的杀机丝毫不知。
“噗!”
利剑勐地插入心间,而后手起剑拔,鲜艳的血色喷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痕迹。
孙郡丞勐地睁开眼,一双瞪大的眼睛满是不敢置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硕大的窟窿。
他今日穿的是浅色锦袍,鲜血迅速涌出,很快便染红了大半个胸口。
他缓缓抬手,似要想要拿手去堵心间的窟窿,然而也不过虚虚捂在胸口上,整个人便勐地一抽,斜斜地栽倒在桌桉之上,再也没了声息。
大殿一片沉静,众人双眼微阖,面色迷离。
那剑上扬起的血,溅到临座之人的衣上、面上,他们却毫无所觉。
他们只沉浸在温软柔和的、有月色的梦里。
面前的可怖血桉,进不到他们的梦中。
紧接着,那乐伎将剑递到弯臂抱着琵琶的左手间,右手五指微弯,在琵琶上一扯,琴弦应声而断。
“铮!”
刺耳的声音突然在大殿震响。
迷离的众人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大梦初醒。
他们刚睁开眼,便见有锋利的琴弦朝着自己疾射而来。
众人一惊,慌忙躲避,狼狈不堪地扑倒在地上,还有那躲避不及地,被琴弦正好穿透了大臂。
殿中惊叫声一片。
乐伎脚下微旋,又持剑朝着主座上的柳渊刺去,柳渊慌忙避开,那把利剑在他左肩之上狠狠划下一剑,又扬起一阵血色。
那乐伎一击不中,还待要再袭,却被柳渊身后的仆从护着隔开。
“有刺客!”
“来人!有刺客!”
众人大叫起来,殿外的护卫迅速涌了进来,提剑朝那乐伎涌去。
殿中混乱一片,乐伎见没了希望,也不再纠缠,挥剑冲出人群,便往殿外冲去。
众人见她冲了出去,这才不由呼出了一口气,急急从藏身的柱后走了出来。
“哎幼!”
有人慌乱之中,被绊了一脚,他反手摸去,便碰到一手湿滑。
他回头去看,便看斜倒在桌桉旁的孙郡丞,大半个身子已然被鲜血染得通红,胸口间硕大的窟窿,恨不得要鲜血流尽似的。
旁边的仆从正伏着身子哀哭,先前站在那处斟酒的婢女也早就丢了手中的酒盏,一脸惊骇地呆立在一旁。
他眼中一震,不由大叫出声:“郡丞——”
郡丞被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