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许多人,都埋在村东头的地里。八路找到了,但小鬼子也没放过我们,杀的杀,抓的抓,就剩像我这样的老骨头还留在村里。唉.....”
尽管兴怀心里难受,却也没漏了八路这两个字,猛地打了个激灵,顺赶着问道:“老叔,八路在谁家找到的!”
“张亮家!”一说起这个,老汉更加激动,“就是这个狗腿子,汉奸!将八路交给了日本人,老天不长眼呐,让他畜生活下来,如今还在日本人开的煤行里当工头呢!”
张亮?兴怀当然认识,他们都是光着屁股一块长大的,当年还跟着他一起干“水鬼”的行当,张亮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怎么可能是将八路交给鬼子的汉奸呢!
“老叔,没弄错吧?真是张亮?!”兴怀又确认了一遍,得到老叔更肯定的答复。
“不信你去煤行里看看,如今那狗腿子是日本人身边的红人,正活的快活着呢!”
将身上的钱全部留给了老叔,又去村东头的坟岗子上去祭拜了一番,兴怀终于朝着煤行去了。
煤行离码头不远,是煤炭的集运站。在这里将开采的煤炭装好后,运至码头装船,一箱箱煤炭再运回后方为日本鬼子源源不断制造出杀人的武器,这种掠夺方式加快了他们的侵略脚步,使整个中国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此刻,天已快黑了。煤行的大院里仍还在忙活着,隐约听到里面的吆喝声。
“都听着啊,下雨前把这些活干完啊。别磨磨蹭蹭的,抓点紧啊,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正在忙着搬货的苦力稀稀碎碎地应声,显得有气无力。
在一边指挥的正是他们的工头,张亮。这群苦力,或是被强行抓来的,或是
被招进来的,一天从头到晚忙个不停。与其他营生一样,月底发工钱,只不过与他们的劳动量比起来,这点工钱简直不值一提。
很快,天便黑下来。劳累了一天的苦力也需要休息,张亮也下工往自己住的地方走。
夜里,黑灯瞎火的,他就像一个行尸走肉般走在黑暗中央。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正前方,张亮心中一惊,不住向后倒退。
“狗汉奸!”
兴怀白天已经见到张亮在煤行里吆五喝六,还瞧见他与日本人赔笑脸,递烟。当时他就恨不得已到劈了这狗汉奸,什么往日情分,通通化作乌有!
张亮也算是练过的,见对方扑上来的动作就知道是个高手,赶忙应对。打了几招后,兴怀完全压制张亮,相信很快就能将这汉奸毙于刀下。但此刻张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架住砸来的拳后,大声问道:“兴怀哥?是怀哥么?!”
兴怀并不应声,手里的匕首刀刀刺向对方要害!
“怀哥,你先停下,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张亮一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手脚完全乱了套,一招过后,被兴怀按在地上,冰凉的匕首死死抵在他脖子上。
“张亮,这就是你当汉奸的下场!”
兴怀手中暗暗用力,在张亮脖颈上印下了一条血痕,只要再往下压几分,这人就完全毙命了。
“怀哥,你连我也不相信了么?别人不信我,连你也不信?!”张亮眼里含泪,死死盯住兴怀的双眼。
兴怀终究还是有些心软,毕竟这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兄弟,哪是说杀就杀的。手里稍稍松了力,但匕首仍没移开,“你当汉奸时怎么没想过我们的情分!”
“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去。等我说完后你若还觉得我是汉奸,你再杀了我,到时我张亮再有怨言,那就不是人!”
兴怀望了望四周,这里终究不安全,正如这小子所说,怎么也逃不出他手心,所以就遂了他。或许,他在心底真的不希望张亮是汉奸....
张亮的住处,比平常苦力住得好得多!
兴怀进门,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将他按在桌前,喝道:“这下能说了吧!”
张亮疼得直呲牙,可他更知道怀哥的脾气,若他不说,指不定真要干掉自己。无奈,他只能说道:“怀哥,外面人说我是汉奸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我张亮是当汉奸的人么!”
“那交出八路是咋回事!”兴怀恨得直咬牙,大有将他一口吞了的趋势。
说到这事,不知为何,张亮的眼圈也红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道了出来。据他所说,当时日本鬼子已经将全村包围,任何人都逃不出去。为此八路军同志不想连累张亮,主动提出让张亮将他交给日本鬼子,而八路身上的任务便托付给了张亮。交出八路的张亮自然成为了乡亲们口中的走狗,而他之所以在煤行当工头,正是因为在日本人手底下能得到更多情报的缘故,一直到现在。
将自己心中一直藏着的事说出之后,张亮整个人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定定地看着兴怀,“怀哥,你要是还不信,就杀了我吧。被乡亲们叫成汉奸的日子,我也他娘的过够了!”
兴怀尚还有些怀疑,顿了顿,叫了声:“微山湖里的鱼收了没!”
反观张亮,在兴怀喊出这句话时,完全愣住了。
他的身躯在颤抖,最终口里嘟囔着:“没有鱼,都跑到大运河里来了....”
这一刻,两人见面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