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忠领着庄子里的散工进进出出的解药材,李氏带着人分类入库。
祁嫣打开几袋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都是上等的好药材,心想着这林七娘做事的确牢靠。
她哪里知道,和燕佐盟做生意,不守规矩,就是自寻死路。
祁嫣看着大量的藿香,这里没办法提纯,自然没有办法制成藿香正气水,只能做制成散剂,急用的时候,也只能制成汤剂。
不过这些也足可以解暑消热,应对暑热之症了。
“少夫人!”祁嫣正想着忽听身后有人叫她。
祁嫣浅笑回头,不禁一愣,常忠领着三老爷,郑擎,郑威,还有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站在不远处。
这几个人怎么都跑这来了?!
祁嫣心里纳闷,面上却无异色,缓步上前一福身,浅笑着道:“嫣然见过三叔,您怎的有空来此,可是来看青梅和鸾哥的?!”
祁嫣浅笑淡然,自然有礼,没有一丝异样。
“嫣然!三叔是来求你救命的!”三老爷这会儿那还顾得了客套,直接说明来意,说着就要施大礼。
“三叔,您这是做什么,可折煞我了!!”三老爷如此,祁嫣着实吓了一跳,连忙将人扶住。
“嫣然!小六今晨腹痛不止,回春堂的徐先生说是患了瘪螺痧,我们确是来请你回去救命的……!”三爷郑威怕三老爷一时情急说不清楚,先将要紧的说了一遍。
“三哥,你无需再说了,我已经听明白了!”
一听瘪螺痧,祁嫣面色微变。未等郑威说完,祁嫣已经开口道。
“可曾吐过了?!”祁嫣接着道,直接问到了重点。
“吐过,我们来之前吐过!”三老爷这时急忙回道。
“三叔,您听我说,”祁嫣略一沉吟开口道:“此病凶险十分,一刻也耽搁不得。您的马快。你现在快回府,将小六送到我家药房,嫣然将这里交代一下。随后就到!”
祁嫣语速奇快,但平稳清晰,一听已经吐过,祁嫣心里一突。
三老爷一愣。他没想到祁嫣如此痛快就答应,没有一丝迟疑其他!
“好。我这就回去!”三老爷连忙应道。
回头看着看郑擎,又看了看郑威,见郑擎没有和自己一起离开的意思。
略一犹疑,拱手正色道:“”有劳两位贤侄护送嫣然一起上路!”
郑擎。郑威,拱手回礼,同样正色道:“三叔放心!”
三老爷又看了郑擎一眼。郑擎垂眸拱手,虽未说话。虽依旧淡漠,三老爷却明白,心里大安,转身快步往外走。
三老爷如此,倒不是怕祁嫣出尔反尔,一是怕祁嫣一个女子上路不安全,二!自然是郑擎!
三老爷的意思,祁嫣怎会不明白!
但她此刻可是无暇想这些。
此病凶险,祁嫣也是一刻也不敢耽搁。
对着身边的俏云俏月道:“俏月,你快去请月娘和薛姐姐!”
“是!”俏月应了一声噔噔跑走了。
“俏云,你去通知林姐姐,这次的药单,有多少要多少!”
“是!奴婢明白!”
俏云转身之际,俏月领着薛氏和李月娘走了过来。
“三爷,世子你们怎的在这?!”看到郑威,郑擎薛氏一愣,说着话福身见礼。
“长嫂!”郑威郑擎拱手回礼。
“妹妹!”薛氏狐疑担心的看着祁嫣。
“姐姐不必担心,我无事!”祁嫣自然知道薛氏心里所想,连忙道。
“只是我恐怕要在京城住上一段时日,家里一切就要劳烦你操心了……!”
“回京城?!可是侯府……?!”薛氏本就不放心,一听回京城更是先想到了侯府!
祁嫣连忙摆手,“和侯府无关,我是去祁家大药房,京城有可能发生时疫!”
“时疫!!”薛氏吓了一跳,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祁嫣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在家里也要一切当心,饮食起行皆要注意,解暑消热的药饮要定时服用,庄子里人的和药厂的人这段时日尽量不要和与外界接触!”
“妹妹放心,我都记下了!”薛氏面有惶色,点头应着!
“此事还是着人通知时先生和苏云飞一声,如果可以和时先生说说,这些日子鸾哥就不要再去了,宗归入伏了,让孩子伏休几日,这时节孩子跑来跑去终究让人不放心!”
略沉吟了一下,祁嫣不放心又交代了几句。
“姐姐知道了,妹妹你就放心吧!”听着祁嫣的殷殷叮嘱,薛氏心里突然一阵难受,含泪道。
“妹妹你自己也要一切小心!!”
祁嫣点了点头看向李月娘,“药厂的事就交由你了,一切按着咱们日前说好的做!”
李月娘一福身。
“少夫人放心,奴婢记下了”李月娘还是那副轻轻淡淡的样子,只是眼神比之从前更加有神黑亮。
“咱们走吧!”祁嫣对着郑威道。
一行说一行快步往外走,瘪螺痧发病又急又快,随时都有脱水脱阳猝死的可能,祁嫣心里自是焦急。
俏月早已在大门口备好了马,祁嫣今晨穿的还算简便,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自有一番飒飒婆娑的美态。
可就是偏偏有人看不惯。
“啧啧!!这妙手娘子如今名满京城,依本侯看,也不过如此,行止粗俗,毫不知礼,哪里像一个深闺妇人!?”凤脩指看着祁嫣一撇嘴道。
凤脩声音不小,自然是故意而为。
其他人听了都是一愣,更是不喜。
尤其是俏月,端坐在马上,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瞪着凤脩。
“凤候!”三爷郑威不悦的看着凤脩,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凤脩还在此挑事儿!
唯有祁嫣,不急不怒,微微侧首,上下打量了凤脩一圈儿。淡淡的道。
“淮南凤候名满西南。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对他人评头论足。言辞刻薄无德,哪里像个磊磊男子!”
祁嫣说罢,一夹马腹,只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脸。和几声忍俊不禁的笑声,连三爷郑威都嘴角微抽。郑擎的的唇角也似抖动了下。
这个目瞪口呆脸的自是只有凤脩,回过神儿来,指着祁嫣的远去的背影对着郑擎道。
“郑阎王!你看看,你看看……!!”
未等说完俏月一马鞭子抽过来。直奔他伸直的手臂。
俏月出手毫不留情,带着劈筋断骨的劲气。
凤脩侧身勒马,险险躲过。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女人身边居然有如此悍婢。
凤脩又惊又气。指着俏月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俏月俏脸一扬,横眼道:“指什么指,看什么看,八婆的男人比女人更讨嫌,死八公!”
末了,俏月又用家乡话骂了凤脩一句。
然后催马马去追祁嫣。
“郑阎王,这都是你郑家的人,你管是不管?!!”凤脩气的差点从马上跳起来,他凤脩自出生以来,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郑擎看了他一眼,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话。
“你的嘴的确很讨嫌!”然后看也不看他催马而去。
凤脩还没等回过神儿来,三爷郑威催马而过也说了一句话。
“你又说错了,这些人可都不是郑家的!”
“你们……!!”凤脩看看郑擎,郑威的背影,又看看门口的常忠,薛氏等人。
常忠一拱手,薛氏一福身,也都各自转身进去不再理他。
凤脩只觉憋屈至极,委委屈屈的嘟囔了一句:“这郑家都什么人呐?!”然后也催马跟上。
一路疾驰,祁嫣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路疾驰着实颠簸的不轻,以至于到了祁家大药房下马的时候有些踉跄!
把俏月唬了一跳,连忙一把扶住。
“少夫人,您没事吧?!!”俏月担心的道。
祁嫣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事,略微平复了一下气息,快步上了台阶。
“吆喝!还真看不出来,除了在西北西南,女子骑马骑的这样好的还真是少见!!”
跟在后面的凤脩又来了一句,郑擎,郑威也诧异祁嫣的马术,此时却都没心思搭理他。
见祁嫣如此焦急,也快步跟了进去。
如今药房的伙计大多是从药厂挑选出来的,自然都认识这位少夫人。
一见祁嫣和俏月进来纷纷躬身施礼。
祁嫣摆摆手,快步走向后堂。
后宅二门儿外,方子狂正焦急的来回踱步。
一抬头迎面来了一个俏丫头,扶着一个身姿如柳,面若芙蓉的美人。
两人脚步匆匆,根本没注意到他。
这不就是……?!
“好啊!真是冤家路窄,在这碰上了!!”方子狂回过神儿来猛的想了起来,几步上前拦着祁嫣俏月怒道。
祁嫣心里正回想着该如何治疗瘪螺痧,忽听得有人说话,抬头看到方子狂也是一愣,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随即想到三夫人也是西南方家的,那方子狂在这里一点也就不奇怪了。
祁嫣心里明了,俏月可是不明就里,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见少夫人长得好,故意找茬儿搭讪儿的!
俏月可没有俏云的好性情,刚才又和凤脩惹了些火气,现在还没地儿撒。
偏巧方子狂这个时候撞进来,俏月一把挥开。
娇喝道:“什么冤家路窄的,谁认识你是哪个,快给姑奶奶滚开!!!”
俏月的功夫在俏云之上不止几倍,方子狂冷不防还真被挥了一个趔趄。
顿时恼羞成怒,更是怒上加怒道。
“臭丫头!你跟小爷我装傻是不是?”
“让开,我没时间同你你纠缠!”祁嫣心里着急,对着方子狂厉色道。
生死攸关之际,祁嫣气势犹之慑人,连房子狂也被唬了一下。
不由得一阵晃神。回过神儿来正欲开口,郑擎,郑威,凤脩已匆匆赶到。
此时侧院的门一开,红绡匆匆走了出来。
对着祁嫣福身道:“少夫人!人在里面!”
祁嫣绕过方子狂直接进了侧院儿。
方子狂愣眉愣眼看着祁嫣的背影,又看了看郑擎,郑威。
喃喃地问道:“她就是祁家女儿。元平候府的少夫人!”
郑威。郑擎虽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何事,但他们此刻更关心的是小六郑铎!
所以看也不看方子狂,也跟着进了侧院儿。
方子狂回过神儿来也快步跟了进去。
脚刚迈进去。就听见方氏一声悲切至极的哭喊!
众人紧走了几步进了内院来到廊下。
房门开着,但已经听不到孩子的**,方氏靠着廊柱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着,三老爷也瘫坐在一旁。
徐回春和钱世鈞站在门口。面色灰败,一脸颓然。
“三叔!”
“姑父!”
郑擎。郑威,方子狂几步上前一起看着三老爷郑衡!
三老爷已悲不自抑,看着三人泪如雨下,哽声道:“小六已然去了!”说完再次大放悲声。
四十几岁的人。哭的涕泪横流。
众人皆是一惊,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如此快。
红绡眼眶一红,低头垂泪。老夫人在世时最是疼爱这个幺孙,却不想……!!
“病患具体情况为何?!”祁嫣不死心的问道。只希望还有一丝生机。
徐回春摇了摇头未曾说话,钱世鈞也未曾开口。
“病患情况为何?!”祁嫣又问了一遍。
声音之大让在场之人侧目,徐回春和钱世鈞只是颓然摇头。
倒是一旁的钱正元道:“回师叔,病患已多次急剧呕吐,现在眼窝凹陷,手指脚趾干瘪,气息脉象全无!”
少年言辞虽有些拘谨,但吐字清晰,还算颇为沉稳。
“红绡,衣服,正元,跟我进来!”祁嫣简洁快速的道。
红绡一愣,难道少夫人还有办法!
连忙抹了把眼泪,服侍祁嫣穿好衣服,跟着祁嫣快步走进屋内。
室内按着祁嫣的交代,尽量模拟现代的急诊室,虽没有急救仪器,但是其他的一应俱全。
郑铎祁嫣是见过的,那个冲自己做鬼脸儿,逗自己笑的小包子,那个家宴上偷偷给自己夹肉丸子的小肉手!
此刻原本生动圆润的孩童,却如同失去水分的萍果,足足小了一圈儿,青灰干瘪不再灵动鲜活,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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