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封信虽然短,但里面的信息太多太重要了。
融铸觉得,必须要尽快与逄稼深谈一次。
第二日,融铸遣家吏融二赴迦南郡王府与郎中令何泸说,融铸从明日开始,将携子融答奴到泰罗多林子里打猎三天,欲邀请迦南郡王一同前往,不知迦南郡王是否愿往。
逄稼同意了。但是也有王令:打猎为私家活动,不得劳动官署之人。融铸只带家吏与家丁,逄稼自己也只携带内侍与卫士。明日巳时末出发。
第二日巳时,融铸带着融答奴、五十家丁、五个老猎户,逄稼带着二世子逄泽、郎中令何泸、十位内侍、五十卫士,一同出发前往泰罗多森林。
“这是你家的老三吧,叫什么名字?融崖、融雍、融湫我都是见过的,这个可是第一次见啊。”逄稼与融铸并排着骑着马,看着融铸边上骑着迦南矮马的融答奴说。
融答奴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睁的圆圆的,盯着逄稼身旁另一个骑着迦南矮马的逄泽看。
“殿下,这是臣子答奴。答奴是我到迦南之后来才出生的,今年才六岁,所以殿下不曾见过他。”
“哦,六岁。那答奴比泽儿还小一岁。泽儿,你去,和答奴一起走吧,好好说说话。”
“喏,父王。”逄泽调转马头,十分听话地走到答奴身边,说:“我是逄泽。”
“我是融答奴。”
“你的名字真奇怪啊,为什么叫答奴?我从来没有听有人叫这样的名字。真是奇怪!”逄泽疑惑地问。
逄稼皱眉道:“泽儿,不得无礼。”逄泽沮丧地地下了头。
融铸笑着说:“殿下,不怪小世子觉得答奴的名字奇怪。答奴,原本就是迦南土话,是长寿的意思。小世子从圣都里来,未曾听过迦南土话,因此觉得奇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融铸替逄泽解了围。逄泽终于露出了笑脸,看父王也不再责怪自己无礼,于是和答奴骑着迦南矮马跑到一边玩去了。
逄稼看着逄泽和答奴,笑着说道:“这个名字的寓意倒是好。长寿!嗯!哦,对了,你怎么喜欢上打猎了?我记得你在圣都的时候,可没有这个喜好啊。”
“殿下好记性。这是到迦南来之后才有的习惯
。殿下,迦南的林子很多,地气又暖,一年四季草木旺盛,因此林子里的野兽极多。这迦南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打猎,而且人人都喜欢打猎。殿下现在到了迦南,不出一年,保管也会喜欢上打猎的。”
“出来走一走,倒是比待在宫里和王府里轻快的多了。你到迦南之后还练兵吗?”
“练的少了。迦南民风淳朴,教化未开,百姓人人笃信白教,喜过清净良善的生活,加上迦南气候适宜、物产又多,老百姓家家生活都比较富足,犯上作乱的情况很少。我到迦南这八年多,未发生过一起刑案,平日里头,就连偷盗这样的事情也很少发生。”
“这可真是人间乐土啊。父皇当年派你到这里来,足见对你偏爱有加啊。”
“先帝的隆恩,臣终生铭记。不过,先帝派我到这里来,初衷还不是让我来将养休息,而是要我看着白教教廷。”
“哦?白教教廷?为了一个白教教廷,父皇竟然把第一等将才派了过了。难道白教教廷有何异动么?此前,我怎么从未听过类似的奏报?也从未听父皇提起过?”
“这倒也没有。不过,白教近年来发展极快。在迦南就不用说了,由于白教教廷在迦南泰罗多,所以迦南人几乎人人信奉白教。历任教宗在迦南人心中的威望,有如天神一般,历代皇帝都难以企及。就算是先帝,在迦南,也无法与玄阳教宗相提并论。白教内有不外传的秘法,教宗的教令能够瞬间传至各郡国的主教,白教内令行禁止、绝无违拗。白教传法至今,已经有五十六代教宗之多,绵延上千年,影响极大。先帝担心,白教一旦作乱,朝廷可能无力应对。所以,先帝将我派到这里来,并不是剿乱,而是摸底查证,预做准备。”
“这么严重?你在迦南八年之久,可发现这些迹象?”
“我到迦南来之后,特意与玄阳教宗深交,对玄阳教宗颇为了解。依我看,玄阳教宗是道德高洁之人,并无任何作乱之心。但我也逐渐发现,白教确实威力巨大,万一哪一任教宗德行不足、野心太大,作起乱来,那是极其恐怖的。所以,白教是否有威胁,与教宗个人有极大的关系。”
“那可有羁縻之法?”
“这个很难。以迦南为例吧,官府若是想强力打压白教势力,先别说这种打压能不能奏效,光是老百姓的反对和抵制,就让官府寸步难行。前朝曾有几代迦南郡王,想要打压白教和教宗,提高郡王权威,可结果,遭到百姓的普遍抵制,到最后连赋税都很难收上来。我在迦南这八年,一直尊崇教宗,优容百姓信教的习俗,就连答奴这个名字,我也是请玄阳教宗给取的。大概正是如此吧,百姓们对我倒还认可,施政起来颇为顺手。这也是我不再怎么练兵的原因之一了。”
“哦。堵不如疏,疏不如化。你这种治郡之法,确是高明之至的。”
“殿下过奖了。”
“你这么一提,我倒也觉得有些感受。圣都主教疏衍,好似就很有一些野心。先帝在时,并不怎么待见这个圣都主教疏衍,但他却常常出入亲王、宗室、大臣们的府邸,在他们中间影响很大。而且朝廷的大典星,就是疏衍的弟子。他们的影响力有此可见一斑了。如果他们想作乱,不用太费力,直接请大典星以天象之名向朝廷上书,由此带来的麻烦就很大。”
“殿下见微知著,国之大幸。白教之忧……”
“慎言!我只是一郡郡王,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今日我们闲聊至此,我才说起圣都之事。日后,我们说话都要注意了,不要再提朝廷之事、圣都之事,甚至就连郡内政事、军事,也都不要讨论。我也学一学打猎,做个闲散宗室一样,做个潇洒之人,将养几年身子吧。”
“是,殿下。方才是我失言了。”
“无妨!晚间如何歇息?”
“迦南林子里面草木繁盛,晚上蛇虫太多,我们都是住在树屋上。”
“何为树屋?”
“就是在大树的枝上搭盖小帐篷,于树上歇息。”
“树上歇息?那岂能安全平稳?”
“殿下有所不知,迦南林子里的榉木,树干极大,比圣都里那些百年龙柏还要大十倍二十倍不止,这些榉木带有香味,能够避开蛇虫,是晚间歇息最佳场所。”
“那我可真向往之至了。一个树屋能住几人?”逄稼说完,看着融铸。
融铸看到了逄稼的眼神,但没有直接看着逄稼的眼睛,笑了笑说:“最大的能放两人。殿下一人独居一个大树屋。”
逄稼转开了眼睛,说:“如此甚好。”
融铸又说:“答奴陪同小世子同住一个大树屋,也好相互照应。”
逄稼没有说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注:
1、都尉:郡国之中的属官,主管武事。
2、宗师:郡国中掌管宗室宗庙事务的官吏。
3、郎中令:郡王府内侍的最高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