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任‘性’了。你在外面苦头还没吃够么?你看你都瘦了。跟我回去,不让你再吃苦。”
江鼎眼中一热,又是一行泪落下,只觉得这一行比之前的暖上许多,然而他抬头看到那扇青铜‘门’时,再次摇头道:“我不去。”
随着这三个字如咬金断‘玉’一般出口,江鼎的手狠狠一挣,要脱离程默的掌握。
程默一皱眉,手指一紧,如铁箍一样攥住江鼎,江鼎一痛,叫道:“你松开。”
程默声音同样执拗,道:“别闹。”声音严肃中略带无奈,仿佛不是他拉着江鼎,而是江鼎像当初一般拽着他的衣角,撒着娇要这要那。
江鼎心中一痛,程默的语气一如当初,但已经不是当初的师兄。
他也不是当初的小师弟。
刷的一声,三尺剑出鞘,江鼎指着程默,一字一句道:“你放手。”
剑光闪烁,倒映在程默眼中,照得他眉睫生白。他的手依旧稳稳地抓住江鼎,道:“我不信你会对我出剑。”
江鼎一言不发,举剑过顶,狠狠的落下。
程默并没有缩回手,目光笃定,从未游移。
剑光撕裂空气,溅起风声,终于在两人手指前半寸处停住。
程默微微一笑,道:“你还是当年的……”
话音未落,江鼎骤然喝道:“爆!”
轰——
三尺飞剑发出一道耀眼的光芒,轰然爆开!
殉爆!
每一把法器都有一种最后的攻击方式,就是殉爆。以自身为引,爆开伤敌,所产生的威力,是法器攻击的十倍以上!
每一次殉爆,都代表着一场战斗到了绝境。法器是修士的凭依,不到了山穷水尽,没有人会选择殉爆法器,何况是对一个剑修更重于生命的剑。
决绝,惨烈,义无反顾。这就是殉爆的本意。
灿烂的爆炸之后,巨大的气‘浪’震‘荡’着,程默只觉得手中一空,被掀退了几丈,跌跌撞撞到了青铜‘门’边。
一抬手,只见手掌中染满了鲜血,手中攥着的,只有半截破烂的衣袖。
程默心中一突,他修为高深,殉爆虽烈,到底伤他不得,可是师弟……
气‘浪’渐平,江鼎的身影显现出来。
他倒在地上,半边身子染满鲜血。从他的袖子往下,鲜血如倾泻的雨水,在地面上汇成了溪流。与大滩的血迹相比,江鼎的身躯如此的渺小,仿佛随时都会被血泊所吞噬。
程默只觉得呼吸都要停了,叫道:“师弟——”要扑上去。
江鼎艰难的抬起头,低声道:“袖子……你留着。”
程默一呆,看了一眼手中断裂的袖口,突然懂得,不由怒上心头,喝道:“什么意思?你要和我割袍断义么?”
江鼎不答,合上双眼,头无力的垂下,程默怒气填膺,喝道:“还反了你了。我先抓你回去,再狠狠教训你。”说罢再次向他抓去。
他刚刚迈了一步,突然心中一震,猛然回头。
身后的青铜大‘门’,有些恍惚了。
紧接着,整个‘洞’窟响起了一阵呜呜的风声,‘肉’眼可见的狂风从四面八方汇聚,携着弥漫在‘洞’内的雾气,向一个中心凝聚。
那个中心,就是江鼎!
江鼎的身躯,如一个黑‘洞’,吸收着所有的气息,风、雾和无所不在的邪灵之气。
太玄经!
当初江鼎就发现,太玄经可以吸收这‘混’杂着大量情绪的邪灵气息,只是吸收容易,炼化艰难,江鼎吸收了一丝死气,就险些走火入魔,何况这么疯狂的吸取?他是十死无生!
但他已经不在乎了。
旁人看不出来,江鼎却知道,接引阵法消散之后,青铜‘门’已是飘零浮萍,无所凭依,之所以能聚而不散,是因为程默把邪灵之‘门’和这个‘洞’窟本身的邪气捆绑在一起,青铜‘门’从‘洞’中‘抽’取邪灵气,支持着自身的运转。
只要邪灵气断裂,大‘门’就会崩溃。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哪里来的要回哪里去!
他现在,就要釜底‘抽’薪!以自身为代价,让这一处邪灵之‘门’永远的崩溃!
大量的邪气如灌顶一般疯狂的涌入江鼎体内,替代了他的生机和血‘肉’,鲜血如礼‘花’一般爆开,绽放着最鲜‘艳’的‘色’彩。
在这样的鲜‘艳’绽放中,江鼎在走向死亡。
“停——你疯了!”程默惊怒‘交’集,就要扑去,但青铜‘门’的黯淡,却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住他,让他一步不能前进。
他眼看着江鼎的身体在崩溃。
程默的身躯越来越淡,只留下一个虚影在空中摇曳。
就在最后一点光影要散去的同时,程默轻叹一声,一张口,一道金光飞向江鼎,霎时间融入他血人一样的身躯中。
做完最后一件事,程默身子一晃,彻底的消散了。
轰隆隆!
在青铜大‘门’彻底消散的一瞬间,巨大的山‘洞’猛烈地摇晃起来,巨石瀑布般的落下,钟‘乳’石断裂,墙壁倾倒。
‘洞’窟倾塌了!
片刻之后,山‘洞’成为一堆废墟。
祭台、小鬼、浊水还有江鼎,一起被埋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