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柴扑火,犹如一群蝗虫,将那旺盛的火焰“蚕食殆尽”。
马有才气得咬牙,这群灾民里面有几个混子,一直在怂恿闹事,刚才那抹脖子的汉子,也是他们自导自演,为了达到目的真是命都不要了。
“这可怎么办啊?”杨县丞一张苦瓜脸,束手无策。
马有才从身边人手里抽出了一把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老百姓们!”他大喊一声,散了自己的头发,“我马某今日断发为证,三日之内必然筹措来赈灾粮!”
他用力一挥刀,斩断了一大截头发,握在手中。
灾民们纷纷抬起头,望着高台之上,头发纷乱的钦差大人。
夜幕之下,火光之上,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钦差大人,披着一头断发,向老百姓起誓。
他声嘶力竭:“这山中之物,是我们活下去的根本,绝不能毁!若是吃了,就算咱们现在活了下去,以后也必死无疑,保住种子,就是保住我们的命,保住咱们的千秋万代啊!”
咻!咻!咻!
利箭骤然射来,十几个灾民中箭而亡。
马有才赫然抬头,韦巡抚身后的士兵们,已经开始了屠戮。
“住手!”
他大喊一声,然而并没什么用,士兵们似乎没听见似的,又或者听见了当作没听见,一支接着一支,箭无虚发,很快倒下几百名百姓。
“啊——啊——”灾民们又怒又慌张,往后逃就是往箭头上撞,所有人都往前冲去,赤脚踩过火焰,爬过火堆,很快翻越了土墙,朝着栅栏冲去。
杨县丞在高台之上张着双臂走来走去,不停地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白建章拉着儿子,叮嘱他:“等会你往山上跑,躲起来,他们见着你,一定要害你的。”
“爹,我没有杀人。”
“爹知道,他们陷害你,不过是想找个理由闯进来。”
大牛怔愣着,难道他的心血就这么毁于一旦吗?
此时韦巡抚安然坐在马上,看着眼前的百姓们,就像是看着一群蚂蚁。
他让人让开路口,从而有源源不断的灾民往这里涌来。
他让人射杀后面的百姓,从而逼着他们往前冲。
他叫来身边的门千总,以手指向那高台之上的马有才,说道:”你箭术最好,将那人射下来,本官重重有赏。”
那门千总只犹豫了一瞬,立即弯弓搭箭,瞄准那披头散发之人。
袁泗紧皱着眉头,催促众人,“咱先下去跑吧?再不跑就要被这些人吃了。走吧,走吧,这座山没了,咱们还有一座山呢。”
马有才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前方的杀气,他锐利的视线透过散乱的头发射向对面的韦志同。
此时两人都在看着对方,一个锦衣华服端坐高马之上,一个披头散发犹如落魄老丐。
中间隔着人头窜动的灾民,犹如隔着一条黑河,周围的嘈杂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两人隔空对峙。
夜色之下,马有才觉得韦志同似乎在笑,笑他的恃才傲物,笑他的颓然惨败,而那冷笑之中,忽然窜出一只冷箭来,直逼他面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