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丫鬟婆子就扭着衣袖便走上来,那样子似乎要真的连沈凝香一起狠狠地欺负了。
“你们敢动一下试试!”沈凝香沉眸冷喝。
丫鬟婆子们皆是一怔,显然是没想到这向来柔善可欺的凝香郡主为何今日如此硬气,一声冷喝下来,居然连她们都有些惧怕她此刻爆发出来的气势。
沈凝萝瞅着身边的丫鬟婆子居然各个面露惧色,本就心气不顺的她更是难以忍受,当下也顾不上平常最爱装扮出来的礼仪规范,自己撩起衣袖就冲着社沈凝香飞扑过来,瞅那架势想必是要自己亲自动手。
徐昭站在沈凝香的身后,不禁为这凝萝郡主的彪悍暗暗竖起了大拇指;此女子既能装端庄贤惠,又能扮母老虎干架,实在是多面善变,令人瞠目结舌。
“长姐,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有我一人来这菡萏园吧。”沈凝香自是站在原地不动,冷冷的看着将要冲将过来的沈凝萝。
而沈凝萝在听到沈凝香的话后,脚下的步子立刻刹住,匆忙挽起来的袖子也被她急急娩下来,左右张望着周围,生怕自己刚才那凶悍的一幕会被他人看见。
可待她查探完四周发现并无他人时,不禁又是恼火的看着沈凝香:“你还真是好本事,居然张口就能来骗人。”
“不及长姐你的本事大。”沈凝香挺直了腰背,目光冷冷的看着她:“这王府的护院向来是归韩总管来管,纵然我们身为主子,可父王还是极为不喜咱们与这些男子走的太近;可是长姐今日却先是要人将赵护院领到你的菡萏园,跟着又要杖打他?不知长姐这般做法是为何意?”
沈凝萝眼神一凝:“你居然敢派人监视我?”
“我只不过是将长姐你做在我身上的事又做回到你身上罢了,怎么?只允许你派人监视我的枫园,就不允许我监视你吗?”沈凝香神色淡淡:“如果长姐不服气,大可以到父王面前状告我,只是到时候,我若是被逼急了,将这些年来在长姐你这里受到的待遇全部讲给父王听,不知依照父王的性格和脾气,是会处罚你更重些还是出发我更重些?”
“沈凝香,你居然敢要挟我!”
“要挟你又怎样?”沈凝香一把伸出手,眼带怒火的怒指着沈凝萝:“这些年来我对你礼遇三分并非是惧怕你,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天真的以为我真的不敢将你怎么样?”
“哈!哈哈哈——”沈凝萝看着如此气势十足的沈凝香,忍不住仰头大笑几声:“没想到我向来性格和软的妹妹居然会为了一个男人敢这样对我说话,小妹啊,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父王,你觉得父王会怎么想?堂堂王府郡主居然不知羞耻勾引府中护院,届时,你还认为自己能脱身,能压得住我?”
“长姐大可以跑到父皇面前去说,我既然敢站在这里,就不怕你将一些无中生有的事。”沈凝香冷笑了一声:“只是长姐,你我心知肚明,我与这个护院是否有关系你自是清楚,而你暗中倾慕赵管事这件事却是真正的事实。”
看着面色渐渐变白的沈凝萝,沈凝香因为腿疾而行动不便的走到她面前,嘴角露出一个冷静的笑容:“从未想过,原来长姐心动情动后会露出这般小女儿的娇态,日日要人差送糕点点心,甚至害怕凉了还用楠木盒子小心翼翼的装着送过去;这般用心真情,恐怕是个男人都会心动的吧。”
沈凝萝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好在身边伺候的铃儿反应快,忙伸出手搀扶住她,同时面带惊愕之色的看向沈凝香。
沈凝萝面色蜡白,脑海中不断的回响着刚才沈凝香对她说的那番话;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会日日送点心?她怎么会知道,她对赵管事所做的每一件事?要知道在做这些的时候她基本上都是亲力亲为,为了害怕被人看见,很多时候都是要贴身信得过的丫头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派人送去;她做的这般谨慎小心,为何还……
想到这里,沈凝萝一剂冷眼就看向身侧的铃儿。
铃儿感受到沈凝萝的质问和煞气,吓得忙跪在地上不停地说道:“请郡主明鉴,奴婢从不敢将郡主的事告诉任何人啊。”
“长姐又何必去为难一个小丫头?你该知道,我既然派人盯着菡萏园,自然是会将你的所有动作都探查的一清二楚;纵然你认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可这世上,只要你做了,就没有绝对的神不知鬼不觉。”
沈凝萝重新审视着面前的妹妹,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将沈凝香看的这般清楚,用如此认真地眼神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瞧。
本以为她一直都在用自己柔弱的外表欺骗着所有人,却没想到她终究是小瞧了她,小瞧了父王;父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只是因为这个小女儿从小就有残疾而对她另眼相待?如果不是沈凝香身上有什么特质能让父王看中,父王又怎会多看这坡脚的女儿一眼?
沈凝萝滚动着喉咙,冷冷的笑着,笑声滚滚、声声压抑,不似先才的尖锐嘶吼,倒像是一头悲愤的小兽,舔舐着自己闪着冷光的爪子嘶嘶的冷笑;倒是她这样,却是让站在一边看这对姐妹对峙的徐昭微拧了一下眉心,本来砰砰跳的心口轻轻地沉了一沉。
根据她从父亲那里得到的经验来看,如果对手是个张牙舞爪、冲动莽撞的,倒是不怕他会伤害你一分,因为这种人往往心里是最踹不住事情的,就像是一杆爆竹,轻轻用火星一点就能爆炸,到时候七彩的光芒全部绽放于空中,他究竟有多大本事尽数在眼前,能让你瞧的一清二楚。
而真正最害怕的敌人,反倒是像类似于楚烨那种闷声放大招的;不管你怎么点,他就是不爆,就像一剂哑炮,让你看不透他、猜不透他,更是看不懂他,等他忽然反击的时候,你只能干巴巴的受着,却是拿他无可奈何。
所以,先才在看见沈凝萝那般张牙舞爪的冲将过来时,她倒是一点也不怯怕、不紧张,但眼下,这个被逼到无话可说、无计可施的女人却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眼神中的煞气渐渐消散,脸上的狰狞慢慢褪去,甚至连刚才那颐指气使的疯狂也没了。
这让徐昭不得不警惕起来,不怕敌人使绊子,就怕敌人蛰伏起来,让你时刻提心吊胆,不断揣摩着她要对自己在下一秒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
就在园内的氛围越来越古怪的时候,一个和徐昭身上一样淡蓝色的身影从远处急忙跑来,在闯进菡萏园后,却是连任何人都不多看一眼,直接来到徐昭面前,拉起她的手就紧张的四处查探:“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受委屈?”
看着一眼急色的裴峥,徐昭忍不住一声哀嚎;我说世子哥哥啊,你就别在这儿刺激那个快要发疯的沈凝萝了,你看她那眼神,已经离狼变不远啦。
裴峥看徐昭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前方使劲的看,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里,在碰触到沈凝萝多情又执着的眼神时,眼底深处一抹浓浓的厌恶之色一闪而逝,“凝萝郡主,不知你叫舍弟前来菡萏园是为何事?如果没有事情了,那属下就带着舍弟离开了。”
沈凝萝张了张嘴,刚想要叫住他,可是目光在接触到裴峥紧拉着徐昭的手时,脸色又僵硬下来。
裴峥看着沈凝萝僵硬的脸色却是不为所动,刚转过身准备带上徐昭离开,忽然脚下又一顿,再回头看向沈凝萝:“当日无意之间帮到凝萝郡主乃是属下的荣幸,属下却不敢再劳烦郡主感恩,一遍又一遍的送来各种精致的点心相谢;为了郡主的清誉,还请郡主以后不要再派人来小舍送东西了。”
如果刚才沈凝香的话让沈凝萝整个人都惨白了一张脸色,那么此刻裴峥的当众拒绝,更是让她脸上连一点人气都没有,唯有睁大了一双空空的眼睛,怔怔的看着裴峥,讷讷的张了张嘴,却是连一个字、一句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沈凝萝这神色就知道这女人是受了大刺激了,徐昭生怕这疯狂的女人刺激过度后会做出什么癫狂的事情来,在被裴峥一边领着往菡萏园外走的时候,一边压低声音道:“你就算是不想让她再‘谢谢你’,也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女孩子家脸皮多薄,你这么说了也不怕佳人伤心?”
“她伤心碍着我什么事?”裴峥却是连一点愧疚犹豫之色都没有,直接开口道:“我本就不喜欢吃那些东西,你不是也说了嘛,那些甜腻腻的糕点还没你在素芳斋买来的桃花饼好吃。”
裴峥这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在这静若寒颤的园子里却几乎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在听到这番话后,都不约而同的看向那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的沈凝萝。
而沈凝萝,似乎魂魄被抽离了一般,呆呆的怔在原地,只有那双涂染着艳丽颜色的手指在悄无声息中,慢慢的攥起来,扎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