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的,他以为,此生不可得的,来生也得不到,此生抢不去的,来世也抢不去,此生不是你的,来世更不是你的。所以这一世该干什么还是要干什么,该要争夺的还是要争夺,但此时看这画面却难免头皮发麻,这在那些不曾见过的人身上仿若启开了一道大门,得已窥见仙境和地狱之面目。尤其对于没见识的人来说,更是唬人!却也未免没有引人向善的意味在里面。沈荆蹙着眉思索了一阵。
他三副画观毕,心中更是大喜,暗道那少年果是个有才有貌之人,虽只见了一面,这沈荆自觉得意气已千秋矣。
便迫不及待的上了马车,直奔衙门而去,此时正午后,路上稀稀疏疏的人,马车如风一般疾奔,快到了衙门,这一时,衙门甚是寂然。
沈荆的小厮通报了名之后,差人匆匆忙忙的去通传了,须臾之后,知府大人便亲出门来迎接。
两人客套了一阵,沈荆被请进堂中吃茶,这沈荆坐下后,也不喜跟这知府废话,吃了一盏茶就切入主题:“你也知晓,我是个极爱交友之人,自我来了这青州,青州的名士大致也都见过了,只一直不能畅心。”
“哦?这是为何?难道是青州的名士才不符实?让小候爷失望了?”这知府紧张了,担心这小候爷在他这儿不快。
“非也。青州名士固有子羽之才却无潘安之貌,实为憾矣。”
“下官惭愧,青州地境比不得京都繁华,难寻似小侯爷这般有才有貌、世难出其二的俊秀人物来,只若小候爷需要,下官定动用青州所有力量,为小候爷网罗才美俱佳之人。直到小候爷满意为止。”
沈荆微笑摇头:“这又不是公事,我如何敢动用整个青州的力量,岂非劳民伤财?我倒听说了一个人物,才美俱备,知府定是知道此人的。”
“敢请告知。”
“近日的传言想必知府也听说了,人都说在大悲庵那儿画十八层地狱像的那少年是仙人出世,好友也不止跟我提过一次,说的千般好万般好,我便也起了拜访心思,只一不知他姓甚名谁,二不知他家住何处,倒听闻说前几日府尹怜他才气,请了他吃酒?”
这府尹奇怪,这沈荆不是早就识得此人吗?不对,不是早就相中了此人吗?那天还请他帮忙哩?难道到现在还不知名姓?真古怪矣。或者是他不知道那大悲庵画画的那人跟那天衙门犯案的人是同一个人?
便奇怪道:“小候爷不知?这画画的少年小侯爷是见过的!”
沈荆故作茫然:“哦?如何说?”
“那天侯爷到衙门里帮的那少年就是大悲庵画画的那少年,就是半旬前晌午的时候!小侯爷可还记得?”
沈荆故想了一会儿,作恍然大悟:“原是他,说来我跟他也只有一面之交,他的情况我都不知,但那日跟你说的也不是虚话,虽是一面,但仿若前世见过,心已做知己之交也。”
用一句诗讲述就是:这牵情,三生石上旧精魂。
徐知府听到此处,对他的来意也都尽知了,为了讨好他,自然详之又详的跟沈荆讲述他所知道的计软的一切信息。
“这少年,跟小侯爷一样,手头也还经着商,前日里西街那处瓦子就叫他给买了去,这里边儿我还帮了他个不小的忙哩!”
沈荆听到此处,更觉浑身舒畅:“这倒有意思,不但在诗文上可交,在商场上也可称兄道弟了!”
这府尹只觉古怪,这沈荆到底是知这少年是女人还是不知,到底是要谋她还是不知道要跟她交友?为甚说兄弟?
便试探的道:“的确有意思,区区蛾眉却能与男儿争衡,博领青衫,实乃千古未闻之奇事!便是我看也要叹极了!”
沈荆面容一僵,抬眉疑惑道:“你说什么?蛾眉?”
“小侯爷不知吗?这少年实是个女子,都嫁人了,嫁给的是咱青州有名的地痞无赖,人都叫癞子!说来她这丈夫出身可够差的,原来是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主人家让他杀人他就杀人,让他跑腿他就跑腿,连份儿户籍都没有,但他那狠劲儿,也吓得这青州的平民没一个敢惹他的,也就是近几年他才混得好些!手底下跟了几个盗匪,他自己出去一趟也能挣不少钱回来。更是娶了个三街六巷人人艳羡的媳妇回家,也不知道在哪儿踩到狗屎了!不怪小侯爷注意到她,这临近街巷哪个闲了不谈她的?还有那狂荡书生借着那《述异记》里伯玉的话称说:我生平若娶得这样个标致妇人,由你泼天的功名富贵要他什么!吾一生心满意足矣!再这么下去,又加上她参加了这集英会,不出多久,她名满青州不远矣!”
好似云雾迷蒙中一道晴天霹雳,劈的沈荆久久缓不过神来。女子?有夫之妇?!
表情震惊之处,一青一白变换快速,心中溢满忧懑不悦,他本是竭诚往谒,以求明珠,却不想是一鱼目耳!名满青州?除了烟花和有志气之妇人哪个女子敢名满九州之中一州的?!如此不守节之妇人如何可交?!
好似一腔热血顿被一瓢冰雪水给泼了,沈荆失望之处,真是又屈又恼。又无处可诉。
这少年单是女子,他或还有心叹她是个千古奇女子,喜之不尽,但却是个妇人,那恼处,便如江水滚滚,如何都忍不得,更如腐儒一般把脑子里的条条框框伦理纲常都给演了一遍,恨不能把女诫女训等书都砸到那女人脸上!
她既假扮作男人便罢,却是有夫之妇,偏又出来作甚!勾勾搭搭的,莫非不但要祸害天下之女人,还要祸害天下之男人!女诫她读了多少,伦理纲常知晓多少?!果然是市井无知之人,如此女子,不好好坐于闺房绣花缝布,倒似那男人一般,不但与市井浊人同流合污,还不自知其明,妄图跻身文人名士之列,真可笑也!怪不得画那千奇百怪的画来,原就是个千奇百怪的人!还妄想赢得他集英会的名次,更为可笑!
说来他这恼也真个古怪,无所谓也无个由头,但沈荆就是沈荆,脑子中激烈了一阵也就渐风轻云淡了,毕竟枉费了他一段心机,不恼怒是假的,但恼怒过后,沈荆也想来,她虽有错,也让他气不过,但说来,她竟什么都不知的,虽然这更为可气。这沈荆平了平气,就变成和颜善笑,美口善言的模样,突然起身笑说:“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一急事忘了处理,就不搅扰府尹了,先行告辞。”
这府尹见他顾盼多情,语言常笑,又端的好个风。流貌,心中竟是恋恋不舍,挽留再三沈荆方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