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脸偎仙杏,正你哝我哝。突听见楼下的叫骂声。洪亮的紧。声声骂的都是容哥儿。什么忘八、水性杨花,骂的实在难听。
赵大赖挪开她的头,眼里闪过厉光:“楼下叫骂的是谁?”
荣哥儿眼里闪过慌乱,但很快掠去,嘴往赵大赖的脸上亲:“哥哥,奴都急死了,还管道他是谁?”
赵大赖再次推开她,不耐烦,又问了她一句:“究竟是谁?”
荣哥儿见躲不过,这才怏怏道:“还不是你的错,你三五个月也不消说来一遭,奴家一个弱女子,独自一人住在这冷冷清清的地儿,不知道受了多少臭汉子骚扰调戏,晚夕一个人有多害怕,这人更是找到奴家的门上来了,奴家孤苦,尽受这些不三不四的欺负了。”
赵大赖厉眼看着她:“他怎不骂别人独骂你了?”
容哥儿哭哭啼啼道:“奴怎知道?他是俺门前卖粉的一个货郎,前些日子奴忘带了钱,赊了他些粉,隔天就把钱给了他,可他看奴孤零零的一个女人,无依无靠的,就讹上了奴,非说奴没还他钱,奴当他是忘了,只好又给了他一遍,可他还是不依,奴一个女子哪好当街跟他对质,他就日日来这里叫骂。”
赵大赖抬了抬眼皮,轻易就信了:“既如此,这般重利的恶人,我明日便着人把他腿打瘸了,让他不敢再欺负你,动你一根毫毛!”
荣哥儿梨花含泪的点了点头,又抱了上去,赵大赖接过去,两人一场云雨。但这次行事赵大赖总觉得有些不畅快,古人有言,女子那处乃是个混沌之物,(算了,略了)行了遭儿便觉得寡淡了。
容哥儿却缠着他不放,道:“大官人对奴家可是真心的?”
两人卧在鸳鸯枕上,赵大赖顿了顿:“自然真心。”
“那官人缘何不纳了奴?奴家一个人在这里住凄凄冷冷的,晚夕又害怕,还要受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欺负,奴家每日都担惊受怕的。”
赵大赖今日心情不差,不觉得这是事儿,他跟容哥儿处久了,还是有些感情的,娶回家不过是多张嘴吃饭。
但简单不简单是一回事儿,要不要娶又是一回事儿。娶这么个水性的娼妓,赵大赖从来就没考虑过,今日被容哥儿提出,他心里有些不屑,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女的什么性儿,纳了她家来等着她养汉子?难道要每日闹的家门不宁,还把那王八戴的“销金帽”“绿头巾”往自己脑袋上扣不成?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货色,他脑子有病才会想着娶个搅屎棍回家搅了自个的清净!
容哥儿见他不吭声,急道:“奴不求别的,只要能侍候大官人,奴愿作奴作婢,服侍官人的夫人,每日为官人铺床叠被。”
赵大赖不屑,还真想嫁给他了?开口道:“等我回家与内人商量商量再说。”
这是男人拒绝的一贯托词,赵大赖亦是。
为奴为婢还要商量?容哥儿有些着气:“大官人之前还跟奴说新婚第二日便来看奴呢,却没来,现在又说纳妾的事还要跟妻子商量,只怕明日就没影儿了。官人新婚短短半年,就被新媳妇的气焰压的这般牢,还有什么男子威风?怎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
赵大赖不是听不出话里有话、挑拨离间,推开越靠他越近的素体,警告的看了容哥儿一眼,那一眼甚是厉,容哥儿心口跳了一下,不敢再多话,生着闷气躺下了。
仍自有些不忿,又闷闷道:“那夫人不同意怎么办?官人就不管奴家了?”
赵大赖眉不抬一下,他想不明白:“你一个人住一地儿不是挺清净自在的?我隔几日过来瞧你一回,何苦住在家里跟软娘相看两厌?”
容哥儿半起身,委屈道:“住家里至少能每日望一望官人,以解奴的思念,官人说得好听,隔几日来一遭,可实际上,这次不就是半年才过来的么?官人有了新欢,孰不知我们这旧人的感受,每日对官人朝思暮想,想的心都歪了,可官人那心就跟那铁石一般……”
赵大赖皱眉,不愿意听这怨妇般的絮絮叨叨,他一个男人,他想多久来就多久来一次,一个妓子有什么资格质问他?
听着耳旁跟苍蝇嗡嗡嗡的越来越烦的声音,赵大赖直接唬着脸道:“睡觉!”
容哥儿先时被吓得声音一下子跌回到喉咙里,待反应过来,顿时气的满脸脸红,生了一肚子闷气,咬着牙,想吵他,到看了看那张凶脸,怕他发火,还是作罢了。
可是又气不过,尤其是见这厮不过片刻,她还没想完呢,他就睡得香沉,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而容哥儿自己却在榻上辗转反侧,气的睡不着,心里的怒火就越烧越旺,什么东西,他来这里就只是睡觉的么,他没话答她的问题就涨了脾气骂她?他自己理屈倒来骂她,算什么?忘八混帐东西!便是那往日的知州大人也不敢这般对她哩!
看官需知,容哥儿她有一套降汉子的本事,就是欲擒故纵,欲拒还迎,把人磨的心痒痒,好上她的钩,因而也相好过不少男子,在情场上向来顺利,也就娇惯出了她一些脾性,这被拿话堵了后,容哥儿就越想越气,看着那张睡脸直想呼上去一巴掌,气到最后直咬牙,心里想到她不睡他也别想睡,因此半夜三更的,便总造出些动静来,又是点灯,又是熏香,又是解手,又是挂帐子。
赵大赖能不醒么?睁开惺忪的双眼瞧了瞧她,问了她一句半夜点灯做什么,容哥儿便借着这话头骂了起来。
“不做什么,就跟官人说两句话。人说一身怎当二役?你既心里有你那老婆,就不要来寻我,既来寻我也该好些态度,你自己理屈,说不出来道理,却转过话头来骂我,我是比不得你那媳妇,是良家妇女,我就生的低贱,活该被人欺辱……”
半夜三更的,赵大赖没兴趣跟她吵,先头温言安慰了她几句,赔了她些好话,但容哥儿仍是不依,一直闹,喧闹到三更天的时候,激的赵大赖火性一起,扇了她一巴掌。
于是动静更大了,容哥儿直哭哭啼啼的哭到四更天,才勉强睡去,把个赵大赖也闹的一夜睡不安稳,憋了一肚子火。是睡不着了,睁着眼睁到五更天的时候,便穿了衣裳径直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