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的话稍微忤逆陛下本意,陛下便会立即惊觉,发现臣的这个小伎俩……作为血衣卫的都指挥使,臣有责任急陛下之所急,忧陛下之所忧;体会圣心,本是臣分内的事……是臣无能,不得不借助小韶子才能略知一二,实在是臣的失职。”
体会圣心?端木兴心底冷笑,每个人都有秘密,偏偏他却不能么?“谢聆春,作为血衣卫,要体会圣心,为什么不问问朕国家大事?朕喜欢谁这种无聊的问题,也入得了你血衣卫的法眼么?”
“天家无小事。”仿佛没有注意陛下话语中的嘲讽之意,谢聆春忽然端正姿势,认真地回答,狭长的凤眼中难得地透出严肃的光,“陛下一言一行,关乎天下大计,岂可不慎之又慎?”
“所以你才会教导朕,不可以喜欢楚卿么?”
“不是陛下不可以喜欢楚大学士,而是陛下不可以喜欢任何人。而且臣并非劝谏,只是提醒,提醒陛下守住自己的心;陛下的心是献给天下的,是献给恢复华夏大业的,陛下已经没有心,再给任何一个‘人’。”谢聆春言辞铮铮,此刻竟然有了几分犟骨头御史的风范,“温柔乡为英雄冢,天子岂可付痴情?”
端木兴怫然作色,“谢都指挥使的意思,是将楚卿当作妲己、褒姒一类的人物了么?朕贵为天子,难道喜欢个人,也由不得自己么?”
“陛下是觉得自己可以江山美人同归?”谢聆春抬眸,“红颜祸水古来说,陛下虽然人中之龙,可情之一字,又哪里任人揉捏?真的到了为情所困为情所扰的地步,只怕就连陛下,也未必不能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情来……退一万步说,假如楚大学士与陛下真能两情相悦,双飞比翼,难道说陛下就不怕在那样的温柔乡里,消磨掉万丈斗志么?何况现在的情况是,楚大学士对陛下无心?”
他顿一顿,看着端木兴越发阴沉的面色,续道:“若她真有此意,当初春药发作之时,自可择人而解,何必一定等到武都督南归?”
端木兴没有说话,一径沉默着。谢聆春这种劝谏的模式虽然让他很为恼火,但不得不说,这些话,也曾在他的心中万千转回。
谢聆春也沉默着,绿绮阁精美如画,君臣二人,相对而立,久久没有动作,竟似已经入画一般……终是谢聆春率先打破了这沉默,施礼下去,忽然一笑,“陛下,臣今日实在是莽撞。臣一时情急,说出这些不顾尊卑的话来,还请陛下责罚。”
他这边忽然转圜,端木兴一时却有些摸不着头脑,“谢爱卿是在为劝谏的事情请罪么?虽然卿不是御史大夫,但朕说过,你原与朕关系不同,遇有朕失策之处,本可及时指正。何况,朕也觉得爱卿所言,有些道理。”
“臣是在为劝谏的事情请罪,”谢聆春抬头,“不过臣请罪是因为臣的失察和莽撞——陛下明明早就已经有了计较,何必臣多言呢?”
“哦?”
“臣说的是王家小姐和何蕊珠的事情……陛下明明已经有所努力,是臣情急,反来劝谏,倒是对不住陛下的一番苦心了。”
如此一句,正中帝心,端木兴长长一叹,颓然坐下来,以手抚额,“就是努力过了才麻烦,那个王湘容也是个美人儿,为什么朕对着她,就生不出半点爱怜来呢?莫非朕真的是个喜欢男子的人么?”
“不是还有何蕊珠?陛下说过要试一试,改日臣带他进宫来请陛下尝试?”谢聆春语带戏谑地说着,眼底里一丝狡黠……话题重又绕回去,气氛也转成轻松随意。
端木兴却点头,“听说何蕊珠男生女貌……或许朕喜欢的是那样的也未可知吧?”他也笑起来,“还是不必试了,朕难道非得喜欢什么人才可以么?回头朕就和内阁说,选后立妃罢,难道就为了这么点事,闹得朝中不宁?”
谢聆春便也笑,“陛下若真的选后立妃,倒是解决了朝中一大难题,连带着楚大学士的压力,也会轻松不少……”
气氛终于改变,端木兴也略略生出些倦意来,授意阁外的太监将地上的瓷片打扫干净,又端上些饭菜来,留谢都指挥使宫内用餐。
然而谢都指挥使的劝谏却还没有结束,草草用完餐点,谢都指挥使饮着御用的龙团贡茶,又悠悠开口:“说到选后立妃,臣倒是想起一个人来:陈家还曾有过一位皇妃呢,陛下不纳后宫倒也罢了,若要纳,还应给给她一个名分吧?”
“这倒是朕欠她的。”端木兴略有犹豫,“上次楚卿还提起过她……不是说她现在已经是楚卿的左膀右臂了么?让她入宫,不等同于折断楚卿的羽翼?”
“正是要折断楚大学士的羽翼。”谢聆春云淡风清地笑着,仿佛说着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情,“陛下既然已经知道楚大学士绝非皇家血脉,又知道楚大学士与武都督的关系,难道还有什么理由任由楚大学士在京中坐大?未雨绸缪,总好过临渴掘井……若是陛下有意斩去楚大学士羽翼,臣这血衣卫,倒是可以派上些用场。”(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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