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又不是不知道,回府免谈政。朝廷里的事出去念叨,我这屋檐还由不得你们吵翻了去。”说着朝案台另一端品茗的夏相看过去。夏相如今已歇政多年,身子骨倒比从前操劳时健朗许多。闲来即侍弄花草,品茶下棋,享以儿孙之乐。此时儿女一番政见不同的论调亦是入了耳中,只是听着,但不作声。
“老爷,您说呢?!”夏夫人声音柔柔的飘上来。
夏相只轻轻吹开茶杯中浮悬起的茶沫,并不急于品。
兄妹二人皆沉默下去,尽是知道父亲不语沉吟时,往往是在思虑,但凡他能用心去考虑的事,便不再是简单之策。只是未料良久开口后,竟是无关痛痒的一句:“你们母亲说的对。不过是吃着朝廷俸禄尽职做事为官罢了,要不得样样较真辛苦了去。能办则办,办不到自也不必太苛责。再怎样,那也是皇家的天下,我们自家人就莫要因着别家的事争个不歇了。”几十年为皇家出力,想他大半生的心血也只是悟出这么个道理。无论自己几番掏心掏肺,那江山也是他家的,都言青史留名,那也不过是跟在别人的名讳之后凭作个补缀罢了。
“难得一家人都在,倒也吃个团圆饭吧。”夏夫人适时的打了圆场,起身即要对下人去吩咐。
夏相随着一点头,复又想起什么,淡淡问着楼明傲:“司徒远呢?!好日子不见他来了,怎没同你一道。年前听他在灾地大病了一场,正以壮年,休养不佳倒是要落下病根子的。你这做媳妇的,不以伺候夫君子女为要,反挤在男人官场间由人说三道四了去便不好了。”
“他……”楼明傲一纠结,早就有心想把分家单过的景况说予父亲了,只话涌到唇边,每次都要酝酿好几份。以老爷子的性子,若是听到,岂不是会气茬了过去?!想她趁自己丈夫病重卧榻时送至休书一封,冷言冷语要求分家分孩子,兹等冲犯女则之纲,趁人之危的奇事,必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夏夫人淡淡转了个身子,瞪了眼楼明傲,面上假笑温言道:“说是要迟些领阿九到,刚遣杨归来信儿了。”
“哦?!”满意的掠上丝笑意,淡淡点了头,“这才是一家团圆嘛。只归儿来传信老夫怎不知?!”
“我恰在忙着,忘及告诉老爷了。”依旧云淡风轻道,身后却已是冷汗沾衣,言着回头目光一掠楼明傲,“初儿,同我去侧屋,孩子们正跟嬷嬷一处闹着。”
夏夫人推门先出了书斋,绕过曲廊回壁躲在阴影处,深深长舒了一口气,回身嘱咐丫头道:“去豫园请王爷来,务必带着阿九速速而来,就说是老爷子急了。”
“是。”小丫头一旋身即退了出去。
身后楼明傲徐步漫上,亦不知是发生何事,却见母亲冷下一张脸,虚浮的笑意丝丝散了下去,无辜道:“母亲,你一见着我怎就这个表情?!”
夏夫人甫一叹气,满是无奈:“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亲了,何时才能让我这个做你娘的省心?!若你父亲知道你们玩得这一出,且看有什么好果子吃!”
“那就瞒着不说呗。”什么时候天气好,心情佳,再把这事翻出来念一遍也好。讨好的笑笑,掺上娘亲的胳膊正要绕过后屋,猛听书阁间传来一唤——“初儿,过来,给你嫂嫂敬茶。”
楼明傲脚下一怔,大半天未反应过来,又听上桓辅的声音漫上。迷惘间侧身看着夏夫人空眨了几下眼:“哪里来的嫂嫂?!”只半年光景,就蹦出了个嫂嫂来,于她倒没什么,不过惊骇几下,于他上桓辅,着实不易。
“说是在滁州成亲了。倒也是个不错的丫头。”夏夫人波澜不惊的笑笑,心头一块重石担也放下,凑到她耳边压下声音,“大着肚子回来的。从前啊一心愁桓儿年近四十还孤身着,如今倒好,一领回来便都齐全了。我们老俩口自也心无旁骛,安享晚年了。”
楼明傲只觉嗓中涩紧,犹豫道:“该不会娶了个穷乡僻壤的村姑吧,他上桓辅脑子不灵光,可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夏夫人掩口笑笑,隔着袖子捏了她一把:“就你灵光,也不见把日子过得多红火。去屋里敬茶罢。总归是你亲嫂嫂,礼数要尽的。”
母亲如是吩咐,楼明傲自也不能推托,再三不情愿的蹭回书阁间,湘妃帘子“哗啦”一掀,眼神直撞至上桓辅身后的女子。绢白团花罗瑾的细纱襦群勾抹而出银色花样,绯晕长裙袭身及地,腰间虽以紫薰宽玉带相掩,但也看得出凸起的小腹足由五六个月。那女人正做足了含羞带怯状,桃羞杏让,眉黛如绣,凤目巧嫣,真乃一代容华,犹如画中徐徐走来的女子,更似锦绣而出。
楼明傲吸足一口冷气,呛得猛咳起来:“不是吧——”(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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