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你是君家的女儿。”
君柔但压下火气,唇角狠狠一颤,由着她牵自己出去,二人行至茶馆门外,由茶间飞过来一杯汤盏,直砸落在叶芷肩头,怒骂声更起:“贱人。”
第一个意识并不去管顾身后迎上来的茶碗,反是将君柔揽至身前弓身牢牢护住,身后越来越多的茶盏袭来,尽落她肩头,脖颈处,有滚烫的,亦有温凉的。而后索性瓜子果点皆连着碟子一同掷了过来。君柔挣扎了几下,欲脱出怀抱,只叶芷死死箍着自己,全然不能动半分,恼怒的泪水噙满眼眶,生生砸落,由泪眼中微微仰目,却见叶芷眸中是深深的寂静,淡漠到浑不在意。
百姓似已被调动起来,一个个义愤填膺,手中所持之物皆扔了上去,连向来最是慈善的茶庄老板都呆坐在一旁看着热闹。眼下这一对母女是盈地最不受欢迎的人,他们唤她妖女,唤她魔障,喊她滚出盈州,咒她下地狱。
叶芷紧咬牙关,倔强的不迈出半步,这等情况下,她逃了才是真正失了尊严,她是他的妻,她的脸面已不仅仅是她的了。只要他们未唤他淫僧但比什么都来得好,讽她引诱,骂她贱人,说她是妖,皆无谓了…这些她都能撑得住!同六世前一般,她要天下人都知道,他君上言的妻,非懦弱之辈,她是为勇敢的站在他身侧,坚定不移,任何人,任何风雨都摧不垮这丝坚守。她既能为他顶住君族百口族民的叱责,又何以把这般小小的屈辱方在心上?!
“骚货!”
“去死,去阿鼻地狱领你的罪旨!”
“看到你的狐狸尾巴了,还不快收收,狐狸猸子。”
“祸害人间,有你的罪受!倒要用照妖镜晃晃她的真身,去请摩什真人……”
众人一语漫上一语,他们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以除愤懑之气。
君柔由她身下微微颤抖,那些人在自己心头点起了数把明火,她眼中再无泪色,反是闪耀着细细的火苗,撕裂了她对这世间仅存的一丝善意。为什么,过了三百年,她们母女还是会被众人言妖,当年他们便是这般逼死了她们,非那三昧真火,更非雷霆之怒,而是风传城池的谣言,是歹毒的人心!
“是法慧的错,不关吾妻之事!”
这一声犹如天籁,由远即近,那身影竟是从城头间一路奔至,他慌乱的绕开人群,直奔向她们母女的方向,气喘的声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时强时弱。他一声声,不厌其烦的唤着:“是法慧的错!尽是法慧的错!是法慧——”
叶芷愣愣抬了目,与他四目相对时,彼此读懂了对方的坚定不移。法慧行至她身前,目光探到她身后,他不怨他们,佛不怒众生,只他怪他们伤了她。
“该下地狱的是法慧,求你们不要为难我的妻子。”他一身轻衫由风吹扬,只光亮的头顶于日光下闪着戒疤。只他一出口的瞬间,喧闹便奇特的静了下来,声音依然清润,却夹杂着忍痛。他的身影很瘦弱,甚至可以用单薄来形容,却依然能为她挡去所有毒烈的日光。
“这好像就是法慧师傅啊…”茶馆中的人复又议论开来,“真是受诱惑不清了,都换上了常服,可见受了魔障,乱了心智。”
这些话入法慧之耳,只他一撩下摆,“砰”一声直身跪了下去,后脊笔直挺立,那一声震断了众人的低言轻语,震惊了每一位旁观者,亦是震碎了她的心——这一身膝骨,却是连帝王都不跪,只拜佛祖。今日,却是为她,跪落,且是跪得毫不犹豫。
亮如星辰的明眸竟眨不动了,镇定许久的情绪亦于瞬间崩溃,眼前一热,什么都看不清了,狠狠闭目,她只听那字字清晰的肺腑之言缭绕在堂间,久久不落——
“背我如来叛我菩提之事皆为法慧一人所为,该等违犯佛戒冲撞师门的罪恶业果,亦由法慧一人承担。欲界六道,法慧甘下八热八寒八炎火地狱。但求各位施主予我这半生与吾妻长相厮守,法慧欠佛祖的,自会偿还!法慧…等了吾妻三百年,佛门不应,天道不存,但求凡尘能容下我等一家三口。”
颤抖着睁目,不住地摇头,她亦随着他跪下,不是跪众人,却是跪他:“不是的,是叶芷迷惑夫君,是为妻的过错,佛祖不该罚你,是我,要坠阿鼻地狱的人是我!”
“夫人。”他出手掠去她发间的染上茶沫,淡淡笑着,“你万事与为夫相争,下地狱的事,亦不肯让我吗?!”
“我不要你下地狱,如若要你下,不如是我。”她眼中脸颊尽是泪迹斑斑,伸手扯上他的袖子,“你且回你的大佛法寺,大法佛寺。要我,要我来受那地狱之苦吧。”
众人皆寂静了下来,再无人作声,此时此刻亦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无非是长叹口气,各自散去。
楼外一人迎风而立,以身相对着茶馆的方向,长袖负在身后,若非他缚住自己的袖子,定会于那时忍不住冲上去护她于怀中。他回了轿中又是怎般的不安,复又落了轿,步步凭着感觉走来,只走到茶楼外看到那幕场景,却是将心揉碎成几瓣。总算那男人还能及时赶来,若非他赶上,他定是先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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