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的色彩。
妆毕,淡淡的回眸转身,对着床榻间神游不知何处的司徒远轻轻一笑:“天底下,谁最美?!”
“不知道。”这一声回应实乃诚恳,他司徒远终是学不会油嘴滑舌讨人欢心那一套,此时更是如此。
楼明傲故做恼怒,直把胭脂盒扔了上去,嗔怒道:“孺子不可教。”
又是“孺子”!司徒远由着这二字又想起了那一身粉嫩轻纱的少女,那半大不大的孩子,出口夸张,但凭自己三百岁的高龄,亦是以孺子称呼自己。
楼明傲见他懵然出神,悻悻出言:“打痛了?!”
司徒远一低头捏上那胭脂盒,复迎向她的视线,并无一丝恼意,反将她又细细看了一遍,笨拙的解释道:“我说不知道,是实言,一我并不知道天下人的看法,二司徒远眼里只存得下一个人的影子,漫天遍地中一仰目就只看得见那一个女人。只一人,无从与他人比较,更不能言最。这番解释可算还听得过去?!”
楼明傲万没想到司徒远竟会千转百转狡辩这一番,他从来不喜多言,更不去解释,若要他欢言巧语更是难上加难。只这一席话,说得人喜悦到心眼里。不知是难适应,还是太过惊讶,向来厚脸皮没心肺的她竟也红透了耳根,略显尴尬的回身再不看他,出言仍是戏谑的一叹:“朽木并非不可雕也。”
夏府其实并不远,马车绕了几段胡同,穿过京城大街,直入东街口,横贯而下,便能看见熠熠闪光的匾额高悬而立。
楼明傲由司徒远扶下车,站在府门前愣愣出了神。
自长生登基后,父亲一直言病在床,世人更散尽夏相一心归隐不理朝事的传言。有一些话,她至今压在心头不予他人说及,甚至于司徒远亦是摸不透的。她对父亲至今存有那么些歉意。宫乱之际,她一力保长生及帝位,是可以说为那孩子披荆斩棘铺陈开了稳坐云阳大殿之路。她一举多得,既是帮了上官逸,又算是在某种意义上尽了自己为人母的职责,她避开司徒远和彦慕的纷争,亦是保全了二人,只她就算为了所有人思量,却仍是伤害了自己的父亲。
为人子女者,她是不孝之首。一不能尽孝人前,二又累双亲为自己泪尽心疲,三却是挺身人前与老父为敌。
楼明傲出神间,司徒远已回身由车上抱出一双子女,他一手扯着一个孩子的袍袖,远远望去,倒也滑稽可笑,只此景却也再温暖惬意不过了。
杨回停稳了车,将缰绳捆缚在府前桐树下,扑了袖袍即要去叩门传人通报,反倒由司徒远拦了下来。司徒远亲步上前,叩门以报,礼节套数,他都是做的极好,看在楼明傲眼中,惊诧之余难掩欣色。
府中七罗亭畔,阿九正沿着池子横冲乱跑,实在是不怕生的小主,俨然在自家宅院般随意。指挥夏府下人陪着自己游戏,吃茶用点,举止行言,皆是毫无客气,看得楼明傲连连皱眉却又奈何不了她。
小允自入亭后就规规矩矩坐稳,由袖子里掏出摘记认真翻看着。楼明傲倒也知道这小子性如其父,嗜书若命,万没想到连走到一处书要藏在袖子里的毛病一并随了去。
一番比较下来,终是阿九更像自己,虽时常顽劣到自己都看不下去,却也是由着自己模子刻出来的,再看不过去多要忍了。只一胞双胎,那小允却是全然没有自己一丝的影子,若说成是他父亲再世全然不为过。
花园廊口处,披着长袍的夏相步履显蹒跚,言病在床,却也是实言。心思太重,更是久郁成怠,一时病来即如山倒。今日得了报,踯躅半晌,仍是带病出见。
阿九绕过花池子,一个猛子跃到岸头,正和缓步行来的夏相冲撞上。好在夏相步子慢,伸手一捞即把小家伙擒住,垂目间打量着这孩子的容貌,觉得熟悉,但又说不上来。
长须一捋,慈爱笑道:“小姑娘,你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阿九仰着头,圆目眨也不眨,菱唇一嘟,“娘亲说…在外不能轻言自己的明讳,我是大家闺秀,更不能太随便。况且你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你碰我本就是不对的了。我且原谅你这一次,只不要跟我爹爹说就是了,我娘亲常说将日我爹爹要是知道有男人敢随意碰我,断他的腕骨是最轻的惩罚。我看你年纪这么大了,断骨挖眼之类的还是承受不起啊。”说罢推开他的腕自,自己扭头负手大摇大摆的走了去,只走出五步,想了起什么,忙转身回到夏相身前。
“难道说…”眉眼纠起,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尚有不确定,“你就是我外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