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是经历过无数岁月后,临风镇人依旧铭记在心的日子。
只因这一天,被公认为是后来一连串惊天巨变的开端,是临风镇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历历史。
……
古砚斋莫名塌陷,震惊了全镇百姓。他们站在远处,惊疑不定的看着,并不敢靠近,也不敢说话。
凌空立在古砚斋上空的数名灵师身上,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惊胆战的气息。古砚斋左右两边的店铺掌柜,见自家的产业毁了,心里那叫一个悲痛欲绝!然而被这股气息一吓,竟是连到嘴边的呜咽声都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古砚斋所在的街道两头,乌泱泱的站着临风镇几乎一半的百姓,但周遭鸦雀无声,静得似乎连呼吸都听不见。
“这样就被吓懵了?不知道救人,不知道追查敌人的去向吗?一个个跟呆头鹅似的!这只是他摆出来的开胃小菜罢了,后面还有更狠的。你们若是连这都应付不来,我劝你们还是趁早回家种田算了!”
陆奉安此时已经不是之前那副平凡无奇的面孔。目送赵芸和十三、十五离开后,他快速又不失优雅的吃完十三送上的饭食,感觉恢复了几分力气,这才抹干净嘴巴,除掉脸上的易容,闪身朝古砚斋飞过来。
见过了差不多半盏茶的时间,锦、槊两国的灵师竟还都只会看着那个凹坑瞪眼,一副要吃人的骇人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除了唬的周围的百姓噤若寒蝉,有什么作用?
平日里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到了关键时候,竟是派不上用场!
陆奉安忍不住心里失望,靠这些人去对付梅有宁手下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灵师,怕是永远都赢不了。
宇文忌还好意思说,这次派到临风镇的灵师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这倒是他误会皇帝了。这次临风镇之行,跟来的灵师里,确实有几个江湖经验丰富的高手!
不过,这几个人都在之前赵芸看见的第一波进入古砚斋的队伍里。他们来的早,进去地下比这些逃出来的灵师要深的多。巨震发生时,他们都来不及出来,全部被埋在了里面,生死不知。
这些侥幸逃过一劫的,基本上都是因为他们没进地道,或进去的不深。平时都是被管的, 上面拿了主意,他们执行。这下上面拿主意的人都遭了难,他们立时就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槊国那边的情况和这差不多,所以才造成了路陆奉安看到的一幕。
“你是何人!”惊呆了也吓吓懵了的众人反应过来,看向陆奉安,面色十分不好看。刚刚死里逃生,转眼就被人大骂无能,是个人都会觉得委屈、愤怒。
陆奉安见他们这幅模样,也懒得再多言,直接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金牌,递到他们面前,语气危险道:“现在,还有异议吗?”
一见他手里的东西,朝廷这边的几位灵师全都面色一变,恭谨的朝他行礼,道:“是我等无能。冒犯之处,请殿下恕罪。”
槊国那边的几名灵师闻言,都明白了他的身份。按照礼数上前见礼过后,便不在说话,默认陆奉安作为暂时的领头,听从他的吩咐。
陆奉安淡淡的一眼扫过,见都没有异议,便简洁明了的开始下达命令。
“……分出几个人去下面查看,是否还有生还者。剩下的人,立即搜检临风镇,追查敌人的去向。这么短的时间,他们绝对走不远!”
就算最后追不上,但至少也能知道敌人去往了哪个方向。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是。”
众人应声领命,都分头行动了起来。陆奉安皱起的眉头却没有松缓,因为打仗,锦槊两国的灵师已经损耗了许多。现在梅宥宁来这一手,他们怕是又要损失了不少人手了。
瞥了那个塌陷得厉害的大坑一眼,陆奉安只期望里面的人不要都像外边的这些那样没用,能活一个是一个了。
“临风镇的人都听着,我是宇文风。你们或许不知道我是谁,但没关系。我现在只想以一个锦国人的身份,对你们发出一个小小的请求。你们应当都看见了,古砚斋塌陷,好些灵师都被埋在了下面。我希望你们里面能出来一些青壮,协助那几位灵师救人。同时,在诸位灵师搜检全镇的时候,希望你们也能配合一二。事后,我定当奏报陛下,为尔等请封嘉奖。”
陆奉安说着,十分诚恳的朝底下的百姓拱手弯腰,姿态放的相当的低。
能御空而立的人,都是灵师。不管等级,都是尊贵的灵尊大人。如今,被这样一个人诚意十足的拜托,临风镇的百姓顿时觉得心潮澎湃、受宠若惊。
而且,宇文是国姓。纵然一些消息不灵通的,听到他的名字,也能知道他和皇家关系匪浅。更别说镇上那些有点底蕴的大户人家和那些走南闯北的人了。
他话音一落,临风镇里的百姓,不管老幼,全都积极响应起来。青壮年大部分去了古砚斋那边协助救人。剩下的,要么自发的开始检查镇子,排查是否还有别的密道、暗门连通古砚斋,找寻敌人的踪迹;要么就安分的聚在一起,避免到处乱窜给人添乱。
一时间,整个临风镇都动了起来。
……
因着陆奉安的拜托,赵芸带着十三、十五紧赶慢赶的出了临风镇,直奔东边的营地。只是,刚离开镇子不远,她就发现了草丛里伏着一具尸体。
十三上前,检查过后,发现他已经死了不短的时间了。朝赵芸摇摇头,随手将人翻过来,看到他的脸,微微一怔,“是和我们一起住在客栈里,掩藏了修为的那几名灵师之一!应该是昨晚离开客栈后不久,就被人杀了。”
“他们半夜三更出城,肯定动机不纯。现在反被人杀了,也不怨不了谁。”十五撇了撇嘴,扭头看向赵芸道:“姑娘,我们还是先去营地那边吧。”
赵芸看了看周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这人似乎是直接从半空飞到此处的……不过,现在还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也顾不上追究这些了。稍微沉吟,赵芸便招呼上十三和十五,再次往营地的方向走。
只是,老天或许是真的不想让他们那么顺利的过去。没走多久,又有四具尸体横躺在了他们必经的路上。四周更是血迹斑斑,树倒草伏。
十三和十五两人见状,一起上去查看,发现这四人竟是之前死去的那人的同伴!
“他们的对手似乎只有一个……但居然是他们全军覆没!那人想必是个厉害的。”十三检查了四周打斗的痕迹,看着那四具僵硬了的尸体,面色沉凝的说道。
赵芸微拧了眉毛,心里有个不好的猜测,“这里离营地不远,他们五个的目标,该不会就是宇文希?”
第一次在客栈见到这几个人,她就觉得不对。但后面他们一直没动静,她也就没在关注。哪知道昨晚他们准备去夜探古砚斋的时候,他们却赶在了他们前头摸出了客栈,还一路往东出了临风镇。
现在看到几人尸体,醍醐灌顶,赵芸觉得自己终于从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里,理出一个脉络来了。
“走,我们赶快去营地!”
眼神暗了暗,赵芸直接御风而行,朝营地方向极速飞去。十三和十五不明所以,愣了愣,随即腾身追去。
片刻后,一行三人到达营地。入目却是一片死寂——不管是朝廷这边,还是对面槊国人那边,
营地里的人全死了!马棚和鸽笼更是被特别照顾过,里面健硕的战马和负责传讯的信鸽,简直是死得不难再死。
“姑娘,这些人里没有宇文希。他应该顺利逃走了。”
“我们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是怎样。不能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这样,十三,你马上赶去桐城,将消息传给周明修。他知道该怎么做。我南下,去找泽亲王。十五,你留在临风镇,等师傅回来。”
“姑娘,还是我南下去通知泽亲王吧。”十五不同意,凝声争取道。
赵芸摆手,神色坚定,“我得亲自去,顺便将墨白接回。”
黑风和莫林一直在前线呆着,她得说服两人随她一起回京。而散布在南边的玄堂的属下,只听她的号令。派十五去,根本没用。而且,十五是到底是申屠白的牡丹卫,她不想让她插手到玄堂里去。
亲兄弟还明算帐呢。她和申屠白两人之间有个默契,在两人没有真正的成为一家人之前,不插手对方的私人势力。也是以防万一,免得将来说不清。
毕竟,纵使作为一家之主,申屠家也不是申屠白一个人的,赵家也不是。彼此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就是谁嘴啐的想要说点儿什么,也没发挥的余地。
十五见状,知道赵芸已经拿定了主意,也不再多说。十三倒是有些不解,看着赵芸问道:“姑娘你为何让我去桐城?岳州离临风镇要近得多。”
“你能想到,梅宥宁就想不到?端看他杀掉这些马儿和信鸽的做法,此去岳州的路上,就绝对太平不了。你一个人,还不如转道去桐城,路上或许会安全些。就是这样,也大意不得。你自己小心行事。”赵芸摇摇头,神色沉凝的开口。
十三和十五对视一眼,沉声道:“姑娘放心,十三记下了。”
说完,朝她躬身行了一礼,转身一跃,便朝桐城方向掠去。赵芸目送他离开,将视线转向十五,“我也该走了,你回镇上,将这里的事情如实告知陆奉安。别的事,等师傅回来再安排;或等我口信。”
“是。”十五点头,郑重的应道。
赵芸深吸一口气,脚尖在地上一点,整个人就子弹一样,贴着地面极速掠出,沿着官道一路南下而去。
……
京城,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洋溢着一股欢快喜庆的气氛。街上来往的百姓脸上,也都难得染上了一丝舒缓的笑意。
国丧,三月内不得嫁娶,不得宴宾客……皇后逝世才过一个多月,就张灯结彩,按说是不和规矩的。不过,谁让今天是皇帝的寿诞呢?
再大的规矩,也管不到皇帝的头上。而且,皇后去世,皇帝只需要守二十七天,就算全了礼数。现在二十七天天早过去了,皇帝的寿诞没道理不办。
只是,考虑到个人的名声和前朝事情颇多,宇文忌属意礼部一切从简。花哨的礼节、不必要的浪费,都被一一减省了去。
这天一大早,宇文忌就在内监的伺候下,洗漱、沐浴、更衣,穿戴好吉服后,乘御撵去了宗庙烧香祭拜,祈求先祖保佑锦国江山永固,家族兴隆昌盛等等。
一翻折腾,一个时辰后,御驾回到宫内,接受朝臣祝贺。然后摆上宴席,宴请朝臣吃了一顿,午时没过多久,就散了,各回各家。宇文忌也回了寝宫歇了会儿午觉。下午难得空闲的到御花园走了走,就到了晚上家宴的时间。
皇后去世,后位空悬,宫里有点分量的妃嫔都挣着机会在宇文忌面前表现。大殿里,莺莺燕燕,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宇文忌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场面,一向冷酷的脸上,带着些难得的温和。
这让一些妃子看到希望,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娇笑着起身,端着酒杯,变着花样儿的不断朝皇帝敬酒。嘴里的贺词也是一套一套的,比现代那些直白,更显得委婉有意思。赵芸若是在,肯定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平日里难得见到皇帝的一群皇子公主们,在今天这个日子,也显得活泛许多。年纪小些的,还不怎么明白事理。只觉得见到父皇很高兴,大都对皇帝投以濡慕渴望的眼神。年纪大些的,已经学会了如何讨好人。纷纷上前要求表演准备好的节目,以庆贺皇帝生辰。
皇帝挑了挑眉,准了。对妃嫔的敬酒,更是来者不拒。
他坐在高高的御座上,一边畅饮美酒,一边饶有兴致的欣赏底下的节目。
觉得赏心悦目的,就让一旁的符全看赏;平平无奇的,他也不斥责,鼓励两句就打发人下去。瞧着倒了有几分慈父的做派。不过,符全知道这些都是流于表面的,这大殿内,真正能让宇文忌在乎的人,根本不存在。
几巡酒喝下来,皇子公主们的节目也差不多表演完了。大殿内,几位敬酒敬得最频繁的妃子,此时已经醉得面如桃花,眼波荡漾。宇文忌面上却只是微醺,眼神深处依旧清明。
他放下酒杯,淡淡的目光从大殿内扫过,最后停在左手第一的位置上,眉头微微蹙了蹙,冷声对一边的符公公吩咐道:“大皇子醉了,打发奴才送他回去。”
“嗻。”
符公公心头一凛,恭谨的朝宇文忌躬了躬身,这才轻手轻脚转身离开。不一会,他就带着几名身强体壮的内监从角门回到了大殿,小声的挥着他们将姿态不雅的趴在桌上已经开始说起胡话的大皇子扶起来,准备送他回自己的寝殿。
大皇子却并不领情,双手死死的扣着桌子不放,身体一扭一扭的将周遭的奴才都甩脱了去。“滚蛋,别……别碰本殿下……不、嗝、不听话……小心本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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