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只有碗口大小,现今却有脸盆大小了。它依旧缓慢的旋转着,似乎要吞噬周围的一切。不过,那片璀璨星河中的星子却没再像以前一样‘被吸收’,像是对黑洞的吸力产生了足够的抵抗力,稳稳的按照自己的轨道运行着,并且缓缓成长。
那些星子,像是一粒粒种子,得到雨露的滋润后,在快速的抽芽、长大。
赵芸躺在毡房顶上,半阖着眼睛,眉心聚拢的一团清淡光晕,在快速消失着。斜斜的星辉不断的照下来,持续的补充着它。没有人发现,天空中的星辉,比之正常情况,黯淡了不少。
很快,一夜的时间过去了。晒够了星辉的赵芸睁开眼,趁着天色朦胧之际,轻盈的从房顶上跳下来,无声无息的回了自己营帐……
京城,御书房。
唐怀锦与宇文忌相对而坐,两个人都没开口说话。符全恭顺的站在一旁伺候着,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皇帝与国师之前有些小小的争执,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算和谐。整个御书房里都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上次宇文忌暴怒,皇宫里的人都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符全心里也留下了阴影,对宇文忌这个皇帝畏惧更深。以前私下里的那些小动作也不敢做了,一心规规矩矩的当差,生怕不小心惹到他,丢了小命——这世上的人,不论贫贱与否,高贵与否,大抵都是贪生、怕死的。
“该解释的也解释过了,茶也喝好了,陛下,容我告退吧。”唐怀锦轻轻将茶杯放到桌上,微笑着,神色里却带着说不出的坚定之色。
宇文忌抬眼,直视他的双眼,抿直了唇角,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的感受并不重要,陛下何苦一再追问?”唐怀锦脸上保持着清淡的笑容,转头看向窗外。一株海棠春色的枝头,已经打上粉色的花苞。前些日子还下了那样一场大雪,转眼,春天却已经悄然到来了啊。
外边春色正好,心头却意兴阑珊。唐怀锦回京之后,突然发觉自己从没看懂过宇文忌,也不想看懂了。与其继续在御书房僵坐,相顾无言,他宁远用这个时间回国师府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南下去雍前。
世事无常,人心易变。三十年的时间,到底将一些东西,彻底带走了。申屠白那家伙,怕是一开始就看到了结局。所以,冷眼旁观,万事不沾。
一些繁杂的思绪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唐怀锦不给宇文忌说话的机会,转回视线,径直开口道:“既然紫阳大阵已经不需要我来操控,我明日就启程南下。不论是神威尊者,还是魔尊麾下三使,哪一个都是不好对付的。还有槊国的国师,木衡。陛下也知道,他已然迈入传奇之境,等闲灵修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大长老修为高深,但双拳难敌四手,我去帮些小忙也是好的。”
说完,他站起身,微笑着朝宇文忌微微行了一个礼,便步调轻快的转身往外走。
“万花谷和清卓溪又派了一些弟子出来助阵,他们前天与长庆的那帮人汇合了。估计这两日也会动身去雍前,你应该能在路上碰到他们。”宇文忌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唐怀锦听了,却是脚步一顿。
回头定定的看着面貌逐渐陌生的宇文忌,唐怀锦脸上的内敛疏离的微笑,逐渐变成放肆的大笑。清越疏朗的笑声在御书房内回荡,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在外职守的羽林卫都好奇的将视线投向只开了一扇门的御书房,心里想着到底什么事让国师大人如此高兴,高兴到如此失态。
“……方天雄和卓珏才受了重伤,就算想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剩下的人,有大长老等人在,也足够震慑了。何况,陛下暗地里还笼络了那么多灵师,哪用得着我出手呢?”唐怀锦笑了很久,脸都笑疼了,才终于停下来,微勾着唇,一双清透的眸子就那样淡淡的看了宇文忌两眼,轻声道:“告辞了,陛下。”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出御书房,御空飞遁天际。
宇文忌神色冷厉,胸口微微起伏着。抬手一挥,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哗啦一声,造价不菲的瓷器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御书房里,符全和几名小内监噗通一声跪倒,脑门贴着地面,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唐、怀、锦!”低沉压抑的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宇文忌发泄过后,眼角余光扫到屋内战战兢兢跪倒在地的内监,神色更冷,“都下去。”
得到命令,符全和御书房里的一干内监就像是得了特赦令,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然后都动作麻利的躬身往外退,还没到门口,宇文忌的声音却又在耳边响起来,“符全,让七皇子来见我。”
符全愣了下,刚想回话说宇文希在雍前,不再皇宫。嘴刚张开,突然就顿住了。想起今早才被皇帝迎进宫的那位,可不就是新鲜出炉的七皇子?宇文希现在只能算是八皇子了……
躬身应了一声,符全赶紧出门去宣召。没多久,一名身着玄色锦衣、眉目如画、风姿卓然的青年就出现在了御书房内。
“儿臣参见父皇。”青年看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狼藉,挑了挑眉,垂眼着朝宇文忌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宇文忌摆了摆手,沉声道:“别拘束了,坐吧。风儿你第一天进宫,可还习惯?凤蘭殿这些年一直空着,近日才收拾出来。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你若住着不舒服,尽管来和我说。”
“没什么不好的。父皇不用担心。”青年微笑着谢了恩,这才坐到宇文忌的对面,略微不好意思道:“不过,父皇还是唤我奉安吧。风儿是乳名,现在听着,实在太孩子气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