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看来宫内的骚乱有些雷声大雨点儿小的架势,似乎只不过是个别留待里应外合之人在试图引起混乱,所以云沛鑫与她全都是同一个念头,让宫门处的守卫严守自己的岗位,不要自乱阵脚。但是等她一看到尉迟晞快马跑了出来,她便无法站在宫墙上冷静地分析局面,一边在心里暗骂这个臭小子怎么就如此不让人省心,一边朝事发地点飞快地跑去。
宫内乱作一团,秦亦径自穿过大殿、祈年殿都无人来拦截,丝毫未受阻拦地就来到帝寝门口,里面的火已经被扑灭,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布料和木头烧焦的味道。她伸手拦住一个拎着水桶慌慌张张的内官问:“可曾见到晞亲王殿下?”
“回禀大人,晞亲王殿下正在后殿陪着陛下,您可要进去?”那内官低垂着头恭敬地道。
秦亦听到这话先是一顿,而后低头从地面的积水倒影中,看到那人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她见机得快,“铮”地一声抽出匕首抵在那人颈间,喝道:“为什么撒谎?谁派你来的?”
那内官见事情败露,猛地将手中水桶一扬,身子迅速后撤,撒了秦亦满脸的水,自己也退出了匕首的胁迫范围。
秦亦抬起左手用袖子在脸上胡乱一抹,右手同时抄起了手弩,斜向下朝那人腿部连发两弩,第一弩乃是虚招,引得那人向旁边一躲,第二弩已经到了眼前,他身形未稳已经无力躲闪,“啊!”地大叫一声,被射中右腿跌倒在地。
尉迟晞此时也循声而来,身上和手中剑身都有斑驳的血迹,头发也微微有些凌乱。秦亦忙上前抓住他上下检查一番,见那血迹都是迸溅上的,这才放下心来,忍不住嗔道:“殿下,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宫内禁卫众多,您何苦非要自己披挂上阵,这若是有点儿什么磕碰损伤,可如何是好?”
尉迟晞笑道:“所谓学以致用,我跟着师傅们学了十余年武艺,难道就是为了在演武场与人喂招不成?”他看着秦亦还是一脸的不认同表情,便转移话题道,“你拿下的那人要逃跑了。”
一回头果然看到那人拖着伤腿,正在朝殿外挪动。秦亦心里气恼,上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抬足踩在他手指上微微用力,见脚下之人面露痛楚,这才问:“你给我老实交代。”
“你别枉费心机了,我是不会供出主上的。”那人大冬天里疼得满头是汗,却还是轻蔑地瞥了秦亦一眼,咬牙道。
“别自说自话了,你主子不就是昀亲王吗,有什么好问的,某早就知道了。”秦亦见四下无人,便低声对他道,想看看能不能诈出来有用的信息。
“你、你胡说,你怎么会知道,你不可能会知道的!”脚下之人忽然歇斯底里地挣扎起来,空闲的手不知何时掏出一个小巧轻薄的刀片,秦亦猝不及防被他划上了小腿。
尉迟晞大怒,上前抬脚连人带刀一并踢飞了出去,那人后背径直撞在殿中立柱上,疼得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他抢上前扶住秦亦,扯开裤腿替她检查伤口,还好刀片似乎无毒,伤口处血还是鲜红色的,便从自己内衬中扯下一条,用力将她伤口扎紧裹好。
秦亦被划伤的时候倒没觉得有多么疼,结果被尉迟晞这么一扎一裹,竟疼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半晌才说出话来:“殿下,您这手法可真是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啊。”
“嘿,还能胡说,证明没事。”尉迟晞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忽然又沉下脸问,“你刚才说起兵的是五哥?”
“原本只是我与云相大人的猜测,如今看来似乎是确凿无疑了。”秦亦对于此事,只不过是从云沛鑫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来的而已,对于前因后果却是十分不解,便问,“我去玉枳这段时间,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恩,最近事情不少,原本打算让你在家歇几天再告诉你,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事了。”尉迟晞出门叫来禁卫,将那昏过去的刺客押解下去,扶着秦亦朝后宫走去,边走边说,“父皇五日前说要撤了五哥的亲王衔,贬为庶人。”
秦亦一听这话大惊,都没注意尉迟晞扶着自己朝后宫走去,只顾着问:“凡事总应该事出有因,这回又是为了何事?”
尉迟晞脸色有些怪异,半晌才说:“五哥在宁遥军中,并不十分安分,平时不出去操练不说,还天天到处去花天酒地……”他环顾四下无人,才继续说,“就是你出发去玉枳的那几日,五哥在酒楼喝得烂醉,看上一个独自吃饭的少年,见人家穿得不怎么名贵,身边也没有侍从,便以为是什么平民百姓,竟不管不顾地将人家直接掳走糟蹋了……咳咳……”尉迟晞说到这里神色极其尴尬,清了清嗓子。
“其实那少年只不过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官家少爷,于是那家便不依不饶,将事情闹了开来?”秦亦皱眉接着说道,说完又觉得不对,摇头道,“一般的人家应该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与亲王作对,哪怕是自家吃了亏也会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算了,更何况还是如此难以启齿之事,不可能闹得人尽皆知……这么说,此户人家有给圣上单独上奏的特权?”
“你每次都一猜就中。”尉迟晞悻悻道,“那户人家可不是普通的人家,他们祖上是圣祖皇帝打小的结拜兄弟,散尽家财为圣祖招兵买马,随其征战沙场,不止一次救了圣祖的性命。当年天下大定之后,圣祖欲加封其为并肩王,被其婉拒,说只想卸甲归田,世代替圣祖守着祖宅。圣祖感起诚心,将祖籍璟宁赐予其家族,允其世代居于此城,吏税全免且受朝廷俸禄,并有直接上表于帝的特权。”
“便说的是璟宁石家?”秦亦似乎对这段往事也有所耳闻,但是石家历代低调,从不滥用职权且治下极严,低调到已经让世人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感。
“恩,那少年是石家三代单传的嫡孙,所以石家老太君大怒,百年来首次动用了直接上表的特权。父皇前几日一直为此事震怒不已,接到奏表看完便拍案大骂逆子,更是回复石家定会给他们一个公道,说要将五哥扁为庶人,还要他亲自登门去石家请罪,任凭石家老太君处置。”尉迟晞低声道。
“那少年如今情形怎样?”秦亦十分同情那个少年,不过是叛逆期跑出去玩玩儿,不料却经历如此不堪的暴行,尤其还是这种家里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独苗苗,心理承受能力定然很差,估计就算不寻死觅活,也要有个长期的心理阴影了。
果不其然,尉迟晞叹了口气道:“事发之后就一心寻死,说让家门蒙羞,要去地下跟祖宗请罪。石家百般防范,身边儿从来不敢少于五人盯着,后来看寻死不成,又开始绝食,如今天天用参汤吊着性命,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秦亦露出个我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别说是保守封建的古人,就是现代人因为被强暴或是侵犯,自杀、疯了或者直接心理变态的也比比皆是,如果没有有效地心理疏导,估计这辈子就废了。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现在情况已经清楚,尉迟昀定然是看自己已经无力回天,还不如就放手一搏,看能不能打下来江山坐坐。她此时才忽然想起来问:“圣上如今身在何处?可安全?”
“父皇刚才散朝后直接去了后宫,我去探望母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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