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煦脸色有些不好看,道:“我从晋州回京后,福景郡主私下来见过我好几次,就连姑姑你大婚后,都有过两次。”
赵敏禾一脸的不可思议,抽了口气道:“她究竟怎么想的?”
下一刻她反应过来,这压根儿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是怎么应付她的?”
赵煦吐了口气,皱了皱鼻头道:“还能怎么样,我本就没见过她几次。前两次还以为是巧合,并未在意,只一味守礼便是。后来觉得不对劲,母亲才将实情告诉了我。之后我便一直远远看见她便避开了。只有几个月前,我不小心被堵到了,她质问我,是不是我家一直打着叫姑姑嫁入皇家的主意,才……额……‘牺牲’掉我的姻缘,还问……如果没有姑姑,我会不会娶她……”
宋氏冷哼一声:“这位郡主,未免太过自视甚高!我太子表弟留下来的福仪郡主,身份比她尊贵得多,都不像她如此狂妄!”
吴氏脸色却很平静,道:“想必就是这份自视甚高,才叫她不甘心吧。如此执念下去,害人终会害己。”她又转头对女儿道,“你也不用觉得是赵家一直拖延,耽误了人家。安王妃打的算盘可比我们精明多了。阿煦一去战场,她为何便不来跟你大嫂暗示了?还不是怕阿煦一去不回,或是在战场上受伤残疾,又或是犯错被罚,怕耽误了她女儿才想等战事落定。到大郎和阿煦军功卓著,她才又热乎起来。”
赵敏禾这个当事人,也比宋氏冷静一些。
她自己这里,其实根本无需担心,也不会像吴氏说的那么圣母病发作。左右自己都嫁了,丈夫也无条件护着。
反倒,她如今是想到另一个问题:“福景郡主到底不敢将事情闹到明面上,可如今阿煦也已长成,都是说婚事的年纪了,福景郡主若还偏执下去,会不会以后不能对阿煦和我做什么,却把目标转向与阿煦定亲的女子?”
宋氏转过头来,与赵敏禾面面相觑。
吴氏也沉吟起来,这还真不好说。
只有赵煦满脸不自在,快语道:“我还小呢,不急。”
见宋氏不赞同地看他,赵煦又道:“母亲,我如今入了京郊大营还不到两年,在军中还没站稳脚跟呢。先将心思专注在军中也没什么不好,再过两年定亲便成。若真的牵累到无辜的女子身上,倒叫我不自在。”
他是真的有些茫然。父亲那年调侃自己不识情滋味的场景还在眼前,一晃四年——不,过完年那就是五年——过去了,他还是不懂。
父亲与母亲相濡以沫多年,看着是母亲对父亲比父亲对她要热乎得多,但其实表面有些冷情的父亲总是为母亲将大大小小的事安顿好,不叫天生大意的母亲伤脑筋。
这种相依相偎的感情,他也羡慕,说自己不想要是假的,但茫茫人海,自己却总觉得无法寻到那个对的人。
福景郡主挡在他面前时,他便庆幸了好久——还好自己不用娶这样的妻子;还好七殿下率先对他姑姑下了手;还好母亲也没看中这个女子做他的儿媳。下一刻却又是茫然,不知自己该如何办?若将来他不如父亲那样喜欢自己的妻子,那就与她相敬如宾过一辈子吗?
这个问题对目前的赵煦而言,还是无解。
吴氏想了想孙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便道:“那就等福景郡主出嫁,再来忙阿煦的婚事。左右也就这两年,阿煦是男子,不愁耽误了。”
宋氏也点了头,放下心中大石在后院跟小姑子说了一会儿话,就和儿子一起出来,带上丈夫子女一同杀回娘家拜年。
去后院跟自己的祖母母亲叙话时,宋氏又不可避免地提到福景郡主的无礼,她又将福仪郡主拿出来说话。“凤儿这孩子也是命苦,从小失了父母。若非如此,还怎么叫一个旁支的宗室郡主在这襄京城中作威作福,反倒成了郡主里的头一份!”
福仪郡主对郭氏而言,只是小姑子皇后留下的孙女,跟她没有血缘关系。她更怕女儿和外孙为此事夹在婆家人中不好过,听到吴氏赵敏禾等人都并未怪罪,便安心了。
宋老夫人却是福仪郡主的亲曾外祖母,听到此话也有些不平,到底年纪大了见识得多,更理智些。她想的多的,反倒是福仪郡主将来婚后的日子:“凤儿腼腆胆小,这郡马不知陛下会选了谁呢。若是个面善心狠的,拿捏住了凤儿可怎么办?”
郭氏劝慰道:“凤儿总是先太子唯一的孩子了,陛下平日也是看重的。以后自会擦亮了眼睛好好挑郡马。若母亲不安心,还有父亲在呢,想必父亲想为曾外孙女掌掌眼,陛下不会不应的。”
宋老夫人叹息,没有说话。
宋氏有些扭捏,毕竟事情是她先起头的,才叫祖母想起这桩心事来。
她咬了咬唇,想说要不叫表侄女嫁了她儿子?做长媳凤儿那性子有些不靠谱,次媳胆小些却是无妨的。但转念一想,若是次子不喜欢他表妹呢?那不是害人么……
一句话翻来覆去,她到底忍住了没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