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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春蚕自缚魂梦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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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伍放胸口不知藏着什么物事,十分坚硬。竟能挡住方麟长剑疾刺之势,趁机挥刀钦削敌腿。尚幸方麟家传正宗上乘剑法从来都是攻守兼顾,是以闪避得快,饶是这样,腿上也被刀尖划破一道口子,流出鲜血。

    伍放狂笑声中,挥刀猛攻。银剑郎君方麟羞怒交集。举划还击。他腿上之伤只伤及皮肉,未动筋骨,对他一身武功没有多大影响。反而因杀机盈胸,剑剑皆是毒着,声威比初时更为惊人。

    两人看青激斗了三十余把之多。伍放刀法路数已被方麟摸熟,每一刀发出,底下的变化都被方麟预先封死,因此乃圈越收越小,方麟剑光飞洒,越战越勇,占尽上风。

    又战了六八招,方麟明明有两三次可以攻入敌人刀圈之内,但他上了一次当,生怕伍放这回又是使诈,故意不变化刀法,露出破绽诱他进击,是以举棋不定,坐失良机、当下决定舍弃冒险进击的招数,务要等到敌人无法招架之时才一剑取他性命。

    这时,七八大外的茅屋中又传出关厉啸声,不叫得面现惊煌之色、方麟大喝一声,剑势如浪涛奔腾,铮一声排开长刀,直刺敌腹。

    树影中突然飞出三缕金光,其一直取剑尖,叮地响处,震歪长剑刺去之势,另外两塑金光疾取方麟后脑和肋下要害。

    银划即导方俄心头一震,暗想:“好大的手劲!”急急伏腰窜开寻丈。他应变更快,仍然险险被那两缕金光击中。

    树影中已跃出两道人影,落地现身,都是年届五旬的老者,气度凝穆。

    这两位老者正是龙虎庄三者中的老二荆登韶和老三司徒登瑜,他们乃是接到红衣丑婢求救之讯,先赶到此间,恰恰赶上伍放危机临头,当下一齐打出金钱镖抢救。荆登韶发的一枚已经运聚全身功力劲取敌剑,虽是得手,但只能将改剑震歪,不觉对这少年创客的功力另眼相看。老三司徒登瑜的两枚金钱直取敌人,竟然落空,心中也大异。

    方麟举剑指着两老,冷冷道:“暗话伤人算得什么好汉,报上名来受死!”

    二老面上微微一红,幸而暮色已临,谁也看不真切,荆登韶道:“老朽兄弟急于为伍放兄解围,是以冒昧出手,实非有意暗算!”

    司徒登瑜接口道:“这是我二哥荆登韶,老朽司徒登瑜,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力麟哦了一台,道:“原来是龙虎庄三老,无怪指劲奇重”他这话原是出自真心,但落在二者耳中,不禁又面上一热,方麟续道:“在下方麟,虽然以前和这历放有点过节,但今日却不是寻仇生事而来!”

    伍放满面忧色,意忘战败之耻,低占道:“两者可曾听见他的叫声?”二老点点头,他们此来已立下必死之心,是以反而能够淡然处之。荆登韶望住方麟,道:“请问方兄却是何故与伍兄动手?”

    方麟傲然道:“这厮竟敢阻我入屋,是以迫得略予儆诫!”

    二老这时瞧见他腿上血迹,分明已经受伤,但又亲眼见到伍放实是不敌,不知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刻已无暇多说,荆登韶沉重地道:“方兄可知屋中之人是谁?”方麟道:“听说是剑中双绝中南桓的后人,姓桓名宇,不知是也下是?”二老都低啊一声,直到这时,他们才晓得桓宇的武功来历,同时也不禁想到剑中汉绝中的另一位,眼前这个少年剑客既是姓方,必是北方方长桓的后人无疑!

    银剑郎君方麟虽然不明这两老何事惊奇!但从他们的神色中猜出他们对自己的推测,当下傲然一笑,道:“南桓排在北方之卜,我可不服气,今日定要领教他桓家剑法。任凭是谁,也别想拦阻!”

    伍放怒道:“你懂什么,不行,不能进去!”

    方麟骂道:“该死的狗头,凭你也配拦我?”挺剑冲上,伍放立即挥刀抵住。叮叮当当啊了七八下。伍放意被他以凶猛毒辣的剑法冲退五六步。

    荆登韶同司徒登瑜疾忙跃入圈中,部亮出兵器,行各是一柄龙剑和一条虎鞭,硬插入两人之间。把他们分开。方麟剑法一变,光圈扩大,罩住二老和伍放三人身形,指顾之间,已连攻了七八剑之多。

    他的剑法精妙无匹,二老也不全力拆解,登时战做一起,变成以二敌一之势。

    二他他们苦于不能出声说破桓宇的秘密,生怕被他在屋中听见。又知道若不说出道理,可怪不得方麟激忿出手。这种情形之下,自不能伤及对方,只好挥剑抡鞭,纯取守势。

    伍放可不管这许多,但刀法却被二老有意牵制住,不得放手施为,十余招之后,急得乱骂一通。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树影中跃出两人,一个是龙虎三庄之首的荆登龄,另一个则是红衣丑婢。

    荆登龄修眉一皱,低低喝道:“大家住手!”二者听到兄长声音,剑鞭一晃,便待跃开,银剑郎君方麟怒道:“你是什么东西!”长剑挥霍进击,迫得对方三人都欲罢不能。

    伍放暴声道:“咱趁早杀死这混蛋就没事啦!”方麟道:“放屁,凭你们也配!”剑劈越发凶猛,招招皆是煞手。

    战圈中的三者不觉触动胸中无名火,他们一向备受武林同道尊重,几曾受过这种恶气,而伍放的话确实打动了他们的心,当下不约而同一齐发出攻势。但见二老龙腾虎跃,一转眼间就尽占主动之势。两人四样兵器再加伍放的长刀,环攻方麟,宛如骤风急雨。

    红衣丑婢顿足道:“大庄主,快点教他们停手!”荆登龄道:“眼下他们已各用上乘手法拚搏,形势凶险。我们这一边虽是已占优势,但那一个略一大意,仍不免要伤在对方创下。这便如何停得住手?”

    红衣丑婢发急道:“若是伤了姓方的,我家小姐可不答应”忽然灵机一动,奔到战圈边缘。叫道:“停手,伸手,小姐来啦!”

    战圈中的四人都听得清楚,招数立刻的慢,首先是伍放放跃出圈外,接着全部分开。

    茅屋中突然又传出惊心动魄的味声,众人都面现优色,只有方麟奇怪地向茅屋望了一眼,便问道:“玉眉姑娘呢?”

    红衣丑婢随手向树木中一指,道:“她在哪边!”方麟立刻提剑奔去,龙虎庄三老齐齐退到林下,各自闭目调息,准备生死之战。

    伍放一把拉住红衣丑婢,退到林中,低声道:“你把三老弄来,小姐或者会怪你!”

    红衣五婢叹一口气,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一言未毕,只听方俄怒声道:

    “丑丫头竟敢欺骗我!”一跃出林,直向茅屋奔去。

    伍放和红衣丑婢大惊失色,扶命追去。但方麟两个起落,已到达离茅屋五丈之处。他前此在连环请见识过奇门阵法,一看屋外木石纵横,便停住脚步。厉声喝道:“桓宇出来!”

    茅屋茅传出一阵深沉的声音,道:“你是谁?”方鳞报出姓名,茅屋传出怪笑之声,接着道:“原来是你,很好。”

    这时已是黄昏,满天夕阳烂灿如火,但这简简单单六个字传出茅屋,天地间便仿佛突然添加了几分令人谏栗的寒意。

    方群心头一惊,讶然忖道:“桓公立一生行事,刚毅方正,天下莫不闻名,怎地这茅屋中入,笑声却这般阴森狠毒,竟仿佛比那些产名狼籍的毒物魔头还要狠毒几分?”

    要知他虽然对南桓排名北方之上一事嫉恨在心,但对这位世故的剑客,仍不失敬意,此刻听得这种狠毒的笑声,心里实难相信桓公玄会生出这样的儿子,他虽然生性孤傲不群,但却聪慧绝顶,心念一转间,已知此事其中必有蹊跷之处,立刻稳住了身形,更不肯妄入禁区一步。

    只见那茅屋的柴扇,却在缓缓推开了一线,夕阳的余光,照进了阴暗的茅屋,影绰绰看见屋中卓立着一条颀妒的人影,两人相隔五丈,方俄虽然看不出他的形貌,却已可见他神情的俊昂潇洒,心中的无名妒火,不禁重又升起,朗声大喝道:“桓宇,你真的是桓公玄之子么?”

    他还是不信南桓之子会发出这般阴毒的笑声,是以又问了一句,只听茅屋中厉声狂笑道:“好,你竟敢直呼我先父的名号,想必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虽未直接回答方麟的回话,但这种间接的回答,有时比直接还要肯定。

    方磷暗暗忖道:“若有人那般问我,我想必也是如此答话的。当下心头不再怀疑,却更是惊异:“桓公玄有子如此,他怎能瞑目九泉?”银剑一挥,朗声道:“人若是还有为家门维护名声之心,便快些仗剑出来,与我决一死战!也好教天下武林中人知道,假刻与银剑究竟谁高明?”

    夕阳光下,他满身锦衣,挥剑睥睨,当真是英姿飒爽,秀出人群。

    茅屋中的桓宇心里紧记着花玉眉临去时的叮咛,是以始终压制着心中的冲动,未曾出门一步,此刻见到方麟的英姿,想到花玉眉口中的人中之龙四字,心中突觉嫉恨难忍,一步跨出了柴扉。

    要知嫉恨两字,本就是世上最最强烈的情感,甚至比爱还要强烈几分,人间若无这嫉恨两字存在,又怎会会发生那许多血腥之事,何况桓宇此刻性情已变,嫉恨之心切,当真是不可收拾了。

    他俩人心头的思潮变化虽很繁复,但对话也不过仅有三五句而且。

    这时龙虎庄三老与伍放、红衣五婢等人,俱已闪身掠到银剑郎君方麟背后,五人心中虽然俱都惊心紧张已极,但谁也不敢妄动,生怕自己稍有妄动,便将桓宇激变。

    然而此刻之局势,实已紧张万分,当真是一触即发,一发便不可收拾,是以这五人势必也不能眼睁睁望着。局势演变,在这刹那间,他五人宛如身在油镇,股坐针毯一般。

    桓宇一脚跨出柴扉,身形也暴露在阳光下,只见他头发蓬乱,满面泥垢,就连双目中的怒火,也是阴森森的毫无光采,那神情的萎缩,衣衫之褴楼,更带着种说不出的落魄气象,与迎风挥剑的方麟相形之下,实不能同日而语。

    方麟目光到处,心里不觉一呆,他方才见到桓守在阴影中的身形,修颀飘逸,那知等他到了夕阳之下,竟是这般模样,心中不禁又惊又奇,又是失望,自傲之心渐生,敌汽之心顿增,手中银光闪闪的长剑,也在不知不觉间垂落下来。

    但桓宇现身,却令龙虎庄三老齐吃一惊,荆登龄目光转处,与另两者打了个眼色,荆登韶、司徒登瑜身形立刻一闪,三人心意相通,此刻早已立成进攻之势,面上也泛起慷慨悲壮之色,只要桓宇踏出这奇门大阵一步,他三人便决心牺牲自己的性命,为武林消除此一巨患,那成仁取义,蔑视生死的豪侠悲歌气慨,伍放与红衣五婢见了,也不禁暗暗心惊。

    这时风更轻柔,夕阳更艳,又有谁知道在这良辰美景中,正隐伏着一件有关天下武林命运的杀机。

    只见桓宇凝视着方麟的目光,越来越是阴沉,越来越无光采,只因他此刻毒入骨髓,是以外貌的锋芒仅已不见,这道理正如刀剑淬毒,剑锋无光,亮银沾毒,银光失色一般。

    方麟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心头越来是越失望,但龙虎庄三老等人,却知道乌黑的毒器,远胜于耀目的寒芒,人人面色凝重,屏息静气,甚至连心房的跳动,都已停止。

    死一般的静寂中,忽听刷地一声轻响,原来方麟已反腕将长剑归鞘,口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桓字大喝一声,道:“姓方的,哪里去?”方麟头也不回,并不说话,眉宇间泛起一种轻蔑不屑之意。

    要知这少年自视极高,从未将天下人看在眼里,听得别人夸说桓宇种种好处,才生争强斗胜之心,但此刻见了桓宇的模样,便觉对方实无一点可与自己相比,轻视之心既生,那里还愿出手。

    龙虎庄三者虽已看出方瞩心意,但紧张之心并未稍减,凝目望着桓宇,只见他身形虽仍木立,长衫却已不住波动,显见得正以仅存的理智,来抑制心头的激动,忽然间,听他仰天长啸一声,飞身掠回茅屋,砰地掩上了柴扉,花玉眉的叮咛嘱咐,竟在他心目中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只怕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龙虎庄三老这才松了口气,在夕阳之下,已可看出这三位老人额上俱已汗珠莹莹。

    方群目光在他三人面上一扫,大步走了过来,三者立刻让出一条道路,只望他走得越快越好。

    那知他走出两丈,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子,淡淡一笑道:“今日之事,实令在下奇怪的很,不得不向三位请教请教。”

    三老与红衣丑婢生怕他语声又惊动茅屋中的桓宇,不等他话说完,齐齐赶上去,荆登龄愤声道:搁下有何见教?请到林中说话。”当下众人一齐掠去。

    到了林中,方麟手抚剑柄,缓缓道:“方某虽然不才,但似桓宇那般人物,还不值方某动手,各位却不知为何要如此紧张,阻拦方某与他相见,莫非真的是怕方某手下无情,伤了他么?”

    荆登龄霜眉微皱,还未说话,只听伍放冷冷道:“倒不是怕你这小子伤他,却是怕他伤了你!”

    这粗豪的铁汉热血直流,平生最重要的便是义气两字,他与桓宇多日相处,已有友情,见方麟对桓字如此轻视,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只是他并未全无顾忌,是以话声说得十分低沉。

    红衣丑婢急忙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却已来不及了,只见方磷果然面色大变,本在剑柄上轻轻抚弄的手掌,突然将剑柄紧紧捏住,沉声道:“你可敢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众人连忙对伍放以目示意,但伍放全然未见,目光直瞪着方麟,道:“象你这样的小子,连人家三招都接不住,哼”红衣丑婢又急又恨,目光一转,恰好见到三老无可奈何的面色。

    方麟听了此言,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你说这话,连三尺小童也不会相信,方某念你只是个无知蠢才,也不必和你一般见识!”

    伍放面孔挣得通红,怒道:“你你才是蠢才!”他平生最忌别人骂他合才,转身一掌推开那红衣丑婢,挺胸向方麟走去。

    方麟冷笑道:“若非蠢才,岂会说出这样活来,普天之下,若有能在三招内将方某击败之人、方某便自认是蠢才!”

    伍放道:“可是真的?”方群仰天长笑道:“嘿,嘿,伍放气得面红耳赤,两拳紧握,呆了半晌,突然转身望向荆登龄,沉声道:“你凭良心说说看,桓宇是否能在一招内击败这娃方的小子?”

    荆登龄呆了一呆,道:“这个”伍放道:“你若不说实话,便是孙子!”荆党龄面色微变,终于颔首道:“你说的不错。”

    要知这老人一生耿直刚毅,在这种情况下,怎能不说出实情,但他话声也十分细微,三丈以外,便难听清,何况那茅屋远在十丈外,料那茅屋中的桓宇决难听见。

    伍放仰天大笑了一声,道:“方小子,你听到没有,这老庄主说的话,你可相信?”他形状虽在仰天大笑,但笑语仍低如耳语,别人若不知其中情况,还只当自己耳朵突然聋了,否则怎会听不到这粗豪汉子的大笑之声。

    方麟瞬冷笑道:“明明不可能的事,无论是谁说都难使方某相信!”

    伍放顿足骂道:“蠢才,你当真要老子说出原因么?”

    方麟仰面望天,并不理他,红衣丑婢道:“你你敢说”伍放道:“他听不到的。”红衣五婢道:“但”伍放着急道:“你若不准我说,我宁可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愿被这小子气死!”

    红衣丑婢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远在十丈外的茅屋,轻轻长叹了一声,道:“你说吧,但轻些。”伍放道:“桓宇已是毒中之圣,只要再杀一人,便将成为武林中空前绝后的一代魔头,老子不愿你死在他手下,倒是爱借你的性命,知道了没有?若然你死在路上,老子决不瞧你一眼。”

    方麟听完,已被惊得目瞪口呆,口中喃喃道:“毒中之圣毒中之圣”他系出名门,这件武林秘密,也曾听他爹爹说过,面色顿时甚是苍白,道:“玉眉姑娘她”

    忽然间,十丈开外传来一声厉啸,接着一声巨震,众人大惊之下,抬头望去,只见那茅屋前尘土飞扬,柴扉、土墙,仅已颠倒,桓宇的黑衣人影,已在飞扬的尘土中,冲入了屋前的阵法内。

    原来此时桓宇耳目之灵敏,已非平常人所及,竟能将十丈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伍放对方麟所说的话,使得他理智再也战胜不了心头的激动和愤怒,一举手震动了土墙,震散了柴扉,破屋而出。

    红衣丑婢惊呼一声,冲出数步,慕地回头望着荆登龄,沉声道:“怎么办?”荆登龄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语声截钉截铁,红衣丑婢翻身拜倒地上,凄然道:“三位大仁大义之举,必将流芳千秋。”

    荆登龄豪情激越,朗声道:“这正是我辈份内之事,姑娘何须如此?”

    荆登韶、司徒登瑜同声一笑,三老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向奇门大阵行去。

    伍放呆呆地望着竹阵中在冲右撞的人物,反手打了自己两巴掌,挺胸道:“该死该死”红衣五婢叹了一口气道:“此刻说一百句该死,也没有用了。”

    伍放大声道:“你放心,桓宇死了,我也不会再活着。”

    红衣丑婢身子一震,凝眸望着他,忽听身前啷呛一声,方麟银剑出鞘,朗声大叫道:

    “纵是毒中之圣,方某也可挡他几十招,姓伍的,你瞧着吧!”银芒挥展处,飞身扑了过去。

    不知何时,夕阳已下,桓宇的黑衣人影,在夜色中似已化为一道轻烟,飞绕于阵中错综的竹木乱石间,龙虎在三者目光紧随着他的身形转动,司徒登瑜道:“大哥与二哥俱是天纵之才,武林中万万不可失去大哥、二哥这样的人物”说到这里,便即停口但言下之意,其余二者无不了然。

    荆登韶面沉如水,目光仍不敢自桓手身上移开,沉声道:“三弟你年纪最轻,大哥更是龙虎在群龙之首,此举应让给我”荆登龄接口道:“你两人还推让什么,谁抓住机会,便由谁去将他捉住,今日我三八纵然全都死在这里,也要将他留住。”

    方麟在旁边听得血液责张,大声道:“方共若有机会,又待如何?”

    荆登龄默然半晌,大声道:“好!”方麟哈哈一笑,道:“这才象话!”他虽在这等局势之中,仍然狂做如故,荆党龄正要分点火药给他,藏在身上,谁知方麟刚一声跃入阵内,叫之无及。

    只见一道银光,卷入黑影,桓宇厉声长啸一声,突然停住身形,面上的狰狞可怖,教人只要见了一眼,永生都不会忘却。

    方麟横剑当阳,全身上下,不敢有丝毫松懈,两人面面相对,已不及五尺,只是中间还隔有数根竹木,众人望着方候的身形,心里既是赞佩,又觉惋借,知道这少年今日既已入了这竹阵,便也休想活着走出去。

    两人目光相对,互相逼视良久,桓宇厉声大笑道:“想不到今日我竟能将方长垣的儿子,活活吃下肚里!”方麟心头微凛,但仍不示弱,应声道:“玉眉姑娘竟瞧得起你,真是瞎了眼睛!”两人又对峙了一会,慕地齐齐暴喝一声,向对方打了过去。

    红衣丑婢大有触目惊心之感,不敢再看,仰头向天,心中路肉忖道:“小姐莫非真的瞎了眼睛?她为何不爱如此义烈的方麟,却偏偏要爱上无药可救的桓宇”想到这里,忍不住张开眼来,只见方麟与桓宇仍然对峙而立,中间阻挡,仍有五尺之远,原来他两人身形闪动间,竟谁也无法再越雷池一步,这一点点距离,竟能阻住象桓宇这般高手,龙虎在三者若非眼见,实难相信。这时方麟、桓宇身形再动,闪电般奔驰了几圈,两人再次驻足时,距离部已近了一些。

    桓宇大笑道:“方麟呀方麟,你还走得了么?”方麟已嗅到对方身上发出的腥臭之味。

    他纵是抱定必死之心,此刻心头也不禁泛起一阵寒意,竟不自禁后退了半步,只见桓守双臂一振,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阵阵腥臭之味,越来越重。

    伍放面容深沉得十分骇人,看来似乎快要忍不住冲入阵去。龙虎庄三者见知自己若是冲入阵内,便无制胜的把握,但又怎能眼见生啖活人的惨剧在眼额发生,这刻互相对望了一眼,心意皆通,当下正待不顾一切冲入阵去。

    就在这顷刻间,晚风突然飘送来一阵奇异声响!

    这阵奇异乐声极是轻细,非丝非竹,也不知是何乐器,抑扬顿挫,调子极难以入耳,宛如虫嫩蝉鸣,蛇弹响尾,令人听来,心头忍不住要泛起一种烦闷厌恶之感。

    龙虎庄三者面色齐谈,忍不往回着望去,林木沉沉,看不到人影,也不知道这乐声从何而来,红衣丑婢全身汗毛直坚,忍不住掩起耳朵,伍放哇地一声,张d吐出了一滩酸水,只有银剑郎君方麟,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松弛。

    那知那毒中之圣桓字闻得这奇异的乐声,脚步便立刻停顿,满含怨毒的面容,渐渐变得平和。阴沉的面色,也变得有了光彩,那表情正如世人听到最美妙的乐声一般,戾气化作祥和,仇恨怨毒,也变得柔情蜜意,他渐渐阖起眼帘,心神似都已沉醉在那乐声之中,那里还存伤人之念。

    方麟越看越是奇怪,龙虎在三者也想不到这乐声对桓字会有如此巨大影响,三人对望一眼,面上喜动颜色,不约而他想道:“莫非是花姑娘回来了?”

    心念一转间,乐声突变,由轻微尖细,变得高亢清洪,一如鹤戾高空,凤鸣九天,那毒中之圣桓宇的身子,竟也随着这乐声的变化而微微颤抖起来,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有觉察到林中此时已走出一条白衣人影,她轻缓地移动脚步,直走到三老身后,荆登龄霍然回身望去,果然正是花玉眉。

    只见她一双纤纤玉手中,抱着一件黑黝黝的乐器,看去似一团盘香,盘旋往复,由大而小,外面一团约有磨盘大小,黝黑的细管上,满布着笛孔,渐渐盘旋到了中央,围着一只鸽子般大小的铜铸育风,仔细瞧去,又可发现那盘旋的黑管上,浮雕隐现,俱是麟、介、蛇、虫之类,雕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那铜铸青凤双翼斜张,直似要破空飞去。

    花玉眉此刻口对凤尾,正在凝神吹奏,清亮的乐声,一阵阵自风o中传出,只觉她的鼻洼额角,隐隐泛起了汗珠,一双秋彼,更是眨也不眨地望着桓宇,足见得她心中甚是紧张。

    荆登龄本就老成持重,此刻一眼扫过,便知此举关系必定十分重大,目也不敢惊动于她,侧身让出了道路,花玉眉果然脚步不停,自他身侧走了过去,笔直地走入了竹阵之中。

    这时其余请人才发现花玉眉已翩然来临,他们除这番景象,谁也不敢出声惊扰,只有恒字仍似浑无所觉,双手颤抖,汗下如雨。

    花玉眉笔直走到他身前,乐声从而又变得十分轻细,与他对面吹奏了约有半盏茶时分,蓦地转过身子,在阵中走动。

    桓字也自移动脚步,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只是目光茫然,神情恍惚,神智似已全然迷醉,众人屏息而视,谁也不敢移动半步。

    只见花玉后脚步越来越急,桓宇也随着她越走越快,乐声的曲调,忽高忽低,变化得也更是频繁,到后来乐声有如骤雨破窗,花玉眉与桓宇的身影,也已化做一枚一谈,一青一白的两条人影,在四面飞旋线绕,众人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们,片刻工夫,人人都渐觉头晕目眩,加上那种奇异的乐声,使得这些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不禁都有立足不稳之感。

    天边第一颗孤星升起,时间已过去许久,只见两人身形过处,身后水珠四溅,原来这两人满头满身俱是大汗淋漓,荆登龄只觉这些溅坠地上的汗珠中,似有一阵阵淡淡的腥臭之气,心念一转,想出其中道理,沉声道:“汗中必定有毒,各位随我快退”双臂振处,当先掠向茅屋。

    荆登韶、司徒登瑜、红衣丑婢及伍放毫不迟疑,跟着他身形退去,银剑郎君方&微一迟疑之后,亦自展动身形,但转来转去,却仍转不出那竹阵,最后只得盘膝在竹阵中央坐了下来。

    腥臭之味,更是越来越重,又过了盏条工夫,花玉眉身形,墓地冲天飞起,身形一折,亦自落入了竹阵中,脚步踉跄,后退了三步,跌坐地上,但口中仍然吹奏不停,乐声更是清洪响亮。

    桓宇身形丝毫未曾停顿,只见他双手前伸,仿佛正在追逐寻找着一个无形的敌人,方麟转眼瞧见花玉眉,只见她云鬓散乱,衣衫俱已湿透,心中不禁大起传措之心,突然自怀中取出一方罗柏,移过去为他轻轻抹擦额上的汗珠,暗自叹息道:“她为了桓宇如此辛劳,太不值得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却终于未曾说出口来。

    花玉眉这刻仍然瞧也未曾瞧他一眼,纤纤十指,在黑管笛孔上往来移动,那乐声便是随着她手指移动而变化,一时之间,大地似乎都被这种奇异的声响笼罩住,仿佛正有无数只蜈蚣、蛇虫、麟介、盘旋飞舞在空中,向地面扑了下来。

    突然间,花玉眉十指俱撤,驾风之声又起,一声清鸣,直冲霄汉。

    众人只觉耳畔被震得嗡嗡直响,忽然乐声顿住,不复再闻,四周变得异常空寂,桓字也忽然停下脚步。只见他身子摇了几摇,忽地跌倒下去,众人不觉松了口气,心里也不知是惊是喜,方麟转首叫道:“玉眉姑娘”

    哪知他话声方出,花玉眉已自阵中掠出,随手抛下了那件乐器,飞身入林,霎时之间,便自林中拉出一条黄牛,喝道:“伍放,取刀来!”

    伍放应声掠了出去,道:“小姐可是传呼小人?”花玉眉道:“刀呢?”伍放双手递过长刀,花玉眉双手紧捏着刀柄,道:“快将它身子仰天倒转。”伍放呆了一呆,只见那黄牛身有人高,雄壮已极,但站在那里,却有如泥雕木塑一般,全无半点生气,他走过去双手按住牛头,鼻端突然嗅到一阵异常的清香之气,竟自是从这条牛身上发出来的。

    他心里又惊又喜,但时间却已不容他多加思索,当下大喝一声,双掌用力,他神力天生,双臂之力没有千斤也有八百,那条牛如何禁受得起,当即应声跌倒地上,伍放出手如风,抓住黄牛前左足和后左足,乘势一提,那条偌大的黄牛身子就仰天翻了过去。

    他刚刚得手,只听花玉眉轻叱一声,道:“好了,快追!”伍放迅疾退开数尺,眼前刀光一闪,黄牛惨嘶一声,鲜血飞溅而出,饶是伍放闪避得快,衣襟上还沾上了几点鲜红的血迹,抬目看时,但见那条黄牛由头到尾被长刀剖成两半,牛血中非但毫无腥臭,反而清香扑鼻。

    花玉眉抛下长刀,极快地取出一副银丝手套戴上,飞身抱起了桓宇的身子,塞人那血淋淋的牛腹中,只剩下口鼻留在外面。花玉眉接着又自怀中取出了一只玉瓶,将瓶中药物,仅倒入桓守口中,轻轻道:“你安安静静地睡一会,醒来时就又可回复为真正的桓字了!”

    她此时虽已疲累不堪,但语声中仍然充满了柔情蜜意,只是桓宇双目紧闭,也不知是否听人耳里?

    ~旁的方麟却听得清清楚楚,双眉不禁微微一皱,只见花玉眉将两片牛身合起,事后仍然垂首站在旁边,方麟忍不住走过去道:“玉眉姑娘”花玉眉回过头嫣然一笑,道:

    “你也来了?只怕又惹了不少麻烦吧?”笑容有如春花初放,美艳不可方物。

    方麟只觉心头一阵温暖,正要诉说经过,突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身后有人道:“站开些!”回首望去,却正是伍放。

    这大汉双眼直瞪着方磷,面上隐隐泛现怒意,方麟面孔一板,冷冷道:“干什么?”伍放道:“我家姑娘如此劳累,还要在此罗嗦些什么?你最好远远走开,让她歇歇!”

    方群还望花玉眉出言留他,谁知她毫无声响,只得走了开去,心头的温暖之感,早已冰冰冷冷。花玉眉也不在意,望住伍放微微一笑道:“我走了之后,你想必也劳累得很?”

    伍放胸膜一挺,大声道:“伍放为姑娘累死,也是心甘情愿的,但姑娘你”花天眉道:“我没有什么!总算苍天保佑,让我寻着毒门南宗之人,能救得桓宇,我什么都满意了!”当下仰天长长叹了口气,只觉苍穹这般美好,清风如此柔软。

    方麟远远见到她满面尽是心满意足之情,心头不觉一阵酸痛,转过头去.不再瞧她。这当儿龙虎庄三者已连袂而来,红衣丑婢也已拜倒在地道:“碑子叩见小姐,恭喜小姐心愿终能得偿”花玉眉道:“三位庄主可是你去寻来的么?”

    红衣丑婢道:“是”花玉眉冷笑一声,道:“为什么?”红衣丑婢身子一震,良久回答不出,花玉眉道:“你这样做是对我忠心,还是不忠呢?”红衣丑婢不敢说话,花玉眉目光冰一般瞪着她,良久良久,才轻叹一声,道:“桓宇若已被人杀死,这时只怕我也要死在你面前,唉去吧!”

    荆登龄强笑一声,插口道:“花姑娘此行之收获,真是令人喜出望外”花玉眉微微一笑道:“我也未想到那一对陈氏夫妻,果然真的是毒门南宗硕果仅存的传人。看来这真是苍天有眼,那时桓宇若未曾救他们的性命,今日也没有人能救得他了!”

    她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道:“他两人本来坚持不肯吐露自己的身份,坦听得桓字之事后,才肯将一切秘密都告诉我,若非我实在等不及他们,他们自己也要赶来。”

    司徒登瑜已将那件乐器拾起,含笑问道:“不知这件乐器倒底有何奇妙,竟能令桓宇兄那般那般模样?”他最后要说的本是惊慑两字,但想到花玉眉对桓宇之深情,便将惊摄改为模样。

    花玉眉嫣然一笑,道:“这件乐器名唤百毒手情万孔笛与下半部百毒真经,同属毒门南宗世代相传的至宝,昔年万毒真君创立毒门之际,便想道毒中之圣若有出世之一日,那时不但天下苍生俱要遭劫,毒门中人更要死尽死绝,但那创造毒中之圣之秘法,却是他一生心血所聚最得意的杰作成就,他自己既无线寻得一人炼成毒中之圣,也舍不得将此秘技淹没绝传,万般无奈之中,才将毒门分为南、北西宗。”

    她眼皮四转一眼,见到众人俱在凝神倾听,于是接着道:“那万毒其君?本是绝世奇才,他此番用意,便是明知毒门南宗既无炼毒之技,日后必定无法立足江湖,那时毒中之圣纵已出现,也无法寻着他们”

    荆登龄忍不住接口叹道:“是了,他怕毒中之圣纵横天下,无人可制,又怕毒中之圣自毒门弟子手中,夺去唯一能制他之秘法,是以才将此法另传一支别宗,好教那毒中之圣终不能造劫太大。他自身所创之秘技,亦不致认此淹没无闻唉,开宗立派之人,人人俱有一番苦心,只是我等后辈江湖同道,又有几人能知道他们的那番苦心呢?”

    一时之间,众人心头仅都甚是感慨。

    过了半晌,荆登韶忽然造:“那下半部百毒真经之内,记载的想必是天下各门毒药的破法了?”他除了花玉眉一眼,接道:“不知那夫妇两人可曾将这半部百毒真经交给姑娘?”

    花玉眉微微一笑,不答这话,转过话题道:“那百毒手情万孔笛,本是百毒真君模仿天下百毒手央所发之声而作,常人听了这声音,最多心头顿厌,但毒中之圣听在耳里,印有如慈母唤子,心头杀机立时尽消,但当中那只青铜骛风所发之风鹤鸣声年却能使他心惊胆破,只因他听得笛声之后,心神俱落入百毒手虫之中,仿佛他也变成了百毒其中之一,而风鹤却是百毒克星唉这其中妙用,我一时也说不清,总之他受过百毒手情万孔笛乐声的刺激,经过一番奔驰,骨髓血液中的毒性随汗液排泄散去,我方才喂他眼下的那瓶催梦灵液,便是催他入梦”

    伍放忍不住接口道:“毒性既散,何以还要催他入睡?”

    花玉眉道:“常人散功时,已是苦不堪言,他散毒之际,痛苦自更大。”

    伍放一拍头顶,恍然道:“姑娘自是舍不得桓公子受那散毒之苦,他睡着之后,自是什么苦痛都觉不出来了。”银剑郎君方麟听在耳里,心头不觉泛起一阵酸苦之意。

    花玉眉道:“其实此中另有妙用,试想人在清醒之时,体内自然而然会生出一种抗拒之力。但睡着之后,任何抗拒之力都消失,散毒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大约不到明日清晨,桓字体内的毒性,就可完全去尽了,那时那时”她嫣然一笑,往口不语,她想到桓宇毒散尽后的种种情景,笑容中不觉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柔情蜜意。

    方群微微侧开头,不去看她。只听荆登龄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只要手持这百毒手情万扎奋与催梦灵液两物,无论是谁,便都可制服那毒中之圣了?”

    花玉眉摇头微笑道:“但如何吹奏这百毒手情万孔笛,却是百毒真经中的秘术,若无足够的内力,根本吹它不响。”

    伍放吹了一下,只听笛声嘶地一声,咱虽响了,却不及方才花天眉吹奏时之情仅。

    花玉眉接着道:“纵有人能吹得响它,但还得妙解音律,才能学得会那繁复的指法,方才我吹的那一闭破毒引,各位听来虽然全无妙处,其实却都略合音律妙理。连我都学了好几个时辰才记得住。”言下之意,若是换了别人,便不知要学多久了。

    她指一指包住桓宇的黄牛,道:“此牛曾跟四十九种解毒灵草,这些解毒灵草若不是陈氏夫妇藏得有,想来还须化上三年五载才采得齐全!”众人听了,都觉此事果是困难重重,对于花玉眉更是敬佩!

    当下大家都跌坐休息,星群升而又落,东方现出曙色,花玉眉当先一跃而起,众人也相继起身。

    只听桓宇轻微地呻吟一声,花玉眉轻轻吩咐道:“准备两桶清水,寻件干净的衣衫。”

    红衣丑婢立刻应声,如飞奔去。

    花玉眉又道:“伍放你挖个土坑,须有六尺之深,埋葬牛户!”伍放便在牛尸旁边动手挖掘。

    花玉眉目注桓宇,过了半晌,忽然记起一事,沉声道:“这两片牛尸身上充满剧毒,各位千万碰它不得!”说罢弯腰抱起桓宇身子,向茅屋飞奔而去。方麟见她亲自为桓字沐浴更衣,心中又是一阵酸痛,接着泛起无穷杀机。

    伍放挖好土坑,跃了上来,心中紧记花玉眉吩咐,便取出长刀,将牛尸拨落坑中。长刀碰到牛尸之处,立时变成乌黑之色,众人看到毒性如此剧烈,都不禁微微变色。

    过了一会,只见人影一闪,花玉眉含笑走了出来,笑道:“教各位久等了!”众人瞧她笑容甜美,神采焕发,便已知道桓宇定必无恙。

    荆登龄心中亦大是宽慰,抱拳笑道:“恭贺姑娘大功告成,我道中从此又多了一位得力好手!”

    荆登韶道:“桓兄身体既已恢复,为何还不出来相见?”

    花天眉道:“他人虽恢复,但想到日前种种,自觉有如做了场恶梦,此刻神智还未镇定,少时便可出来与各位相见了!”她轻笑数声,接着又遭:“桓兄方才回醒之时,想起这些日子来吃过的东西,立刻吐了一地,那样子呀!真是说也说不出,画也画不象!”

    众人都不觉失笑,笑声中茅屋那边人影闪动,众人一齐转目瞧去,只见桓宇身穿一袭宽袍,缓步走了出来,阳光照耀下,宛如玉树临风,风姿俊逸!

    三老一齐迎了过去,抱拳寒喧,桓字见到众人,大有隔世之感,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欢喜,一时间反倒说不出话来,唯有抱拳笑笑。

    忽听一人冷冷道:“桓宇,还认得我么?”桓宇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少年,手抚长剑,卓立在阳光下,面貌俊美,风姿潇洒,眉宇口角却尽是轻蔑自傲的神情。

    他依稀还记得昨夜之事,当下拱手道“兄台乃是方麟方世兄,在下怎会认不出来?”

    方麟傲笑一声,道:“很好,桓宇你是剑中双绝的南桓之子,方某是北方之后,今日我们当着武林重镇龙虎庄三者及花玉眉姑娘面前,比划一场,若是方某不敌,死亦甘心。若是方某赢了,南桓北方的排名便须从此换个位置。”

    花玉眉道:“这南桓北方的排名乃是当年同辈高手顺口称呼,口中是否含有褒贬之意,谁也不得而知。你们两位何必动手?”须知花玉眉乃是聪明绝世之八,她明知桓宇体内毒性散尽之后,原有功力势必大有亏损,须得修炼一段时期始能恢复旧观,不过又知桓宇性情倔强,若是一口道破,桓宇反而会挺身而斗,此中心情微妙变化,一时也说之不尽。

    桓宇自有打算,忖道:“姓方的分明是吃醋,借故找我拼命,我岂能与他一般见识产当下微微一笑,道:“玉眉姑娘说的极是!”方麟见花玉眉袒护桓宇,陡然间傲气全消,甚是灰心,不再说话。

    众人当下打道回到龙虎在中,花玉眉把青玉骢还给他,方麟本想上马驰去,从此天涯海角,永不与她再见。但总是难以硬住心肠,告辞之言难以出口。

    花玉眉和龙虎庄三老商议这定,决定这就移师铸剑楼,免得正派的一方各怀贰心,以致被异族强敌所乘。当下定于午后出发,龙虎在三老夫布置吩咐在中一切事务。

    花玉眉筹思妥当,看看已近午时,转眼不见桓守在侧,便道:“红叶,去请桓相公来!”红衣丑婢应声而去,不久便只身回转,道:“票小姐,桓相公独自站在园中树影下,不理啤子!”

    花玉眉淡淡一笑道:“桓兄性情倔强,今日早晨不曾拔剑应战之事,犹自耿耿于心,我自去便了!”于是摄衣而起,走到园中,但见桓宇立在树影中,眉宇间十分阴郁,面色忽明忽晴,显然心中情绪变化甚剧。

    她刚走到他身侧,桓宇头身不动,道:“在下正要向姑娘告别,还望怨我阵前退缩之罪!”

    花玉眉诧道:“桓兄这话怎说?眼下恶鬼岭已冰消瓦解,勾魂怪客崔灵销声匿迹,料是和那京华恶客南燕飞一同前赴江陵铸剑楼,你如欲报仇雪恨,非走这一趟不可,何况你和三老有过一年之约,更无中途反悔之理!”

    桓手道:“在下才可不学龙虎锁的毒刑功夫,这一年之约,便即无效,至于报仇这事,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花玉眉话题一转,道:“桓兄这些日子来遭遇种种变故,外人如若不谅,可能当面责辱。桓兄不去也好,不过关于好些武林人物中毒之后,被人吸血而死一节,刻下已查明乃是京华恶客南燕飞所为,此行得见那厮,即可设法证明,植兄不必记挂,我们就此别过”

    桓宇直到这时才转眼望住花玉眉,欠身抱拳道:“姑娘如此为在下设想,情义如山定当感铭五内!”

    花玉眉道:“桓兄说得太见外了,先慈在日,提及今尊之时,甚表敬仰,我们也算得是世交之谊,这一点点小事,自应尽心尽力!”

    桓宇又是感激,又是怅惘。证了片刻,道:“在下突然求去,姑娘心中必有所疑”

    花玉眉接口道:“桓兄本是热血男儿,赴义唯恐落人之后,忽然求去,定有不得已的隐衷,不说也罢!”

    桓宇面上泛起郁郁之色,轻叹一声,道:“姑娘不但智慧超世,武功卓绝。气度更是宽宏如海,如此体贴在下,在下很不得能一死以报!”

    他话声一顿,接着又道:“在下离开姑娘之后,当即一本姑娘大度宽宏之心,将那被擒之人放走。然后复回军中,为国出力!”

    花玉眉道:“桓兄过于推重小妹了,其实桓兄将要去做之事,固然都对,但往昔种种举措,也没有错!”

    桓字微微一怔,道:“在下为了私仇,擅违军令,难道也是对的?”

    花玉眉道:“你所违的军今,想是不曾如限回到军中,但须知人非圣贤,尤其是碰上情海风波,纵是违犯军令,于理不合,但却是情有可原,现下难得桓兄挥慧剑冲破人间恩仇之关,正是为桓兄庆贺。”

    桓字面上郁郁之意渐渐消散,欠身行礼道:“姑娘金玉之言,启我腹中茅塞,请受在下一礼!”

    花玉眉侧身逊让,还了一礼.道:“小妹岂敢当得桓兄这等美言!只望桓兄此去挥戈杀敌,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并且保重玉体,得便时踢教言”

    桓宇感激地望住她,道:“在下心中永远记住姑娘的话,待得杀尽外寇,凯旋班师,便当趋谒姑娘,再聆教益!”

    两人依依作别,花玉眉应允代他向龙虎庄三老告辞,桓宇原是萧然一身,便从侧门出任。

    花玉眉安然魂消,们然站在树影中,但觉心中一片发冷。

    过了一阵,红衣丑婢匆匆找到她,叫道:“小姐不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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