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昂吉儿那只讨厌的大手,把自己的手紧紧攥了好一阵子。登时大惊失色,一时间好像觉得肚子里有什么东西一跳一跳的,似乎已经住进了一个小鞑子。她吓得叫了一声,头顶上的书本立刻摇摇晃晃的要掉。她连忙拼命稳住。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风响,似乎是马鞭子扬了起来,随即又放了下去。
她出了一身的冷汗,头脑一下子清醒些了,心中苦笑一声:“我真是愚不可及。和男人拉一拉手,又能怎样?师父也没禁止的。爹爹的手我也拉过,大哥二哥、二叔四叔的手我都拉过。不过他们是亲人,也许应该另当别论……对了,还有小黑子、壁虎哥、蜗牛,小黑子还驮过我呢,壁虎哥还看过我的腿呢,我教蜗牛写字时,天天捏他的手指头。”
想到这里,心中略安,可随即又想到:“可是……可是那毕竟是小时候的事,都过去好几年了……现在我长大了,自然不能再那样无拘无束……是了,第一次进大都城时,守兵要搜我身上,我就不乐意,还是师父给拦住的。这两年,我也没怎么跟其他男人多接触,只有师父……啊哟不好!”
这想法刚刚开了个头,却一下子面如赤霞,连脖颈窝都烧了起来,“呸,呸,不害臊,不要脸,怎么能编排到师父身上……师父和爹爹是一样的,就算再拉我、抱我,我也不会……也不会和他……生……出……”
她只觉得自己简直是恬不知耻,如坐针毡,额头上的汗一滴滴落到地上,可奇异的想法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停不下来,“可是师父毕竟不是亲生爹爹……这一年来,他确实很少再跟我亲密……除了平日的训练,还有那一次给我裹伤……可那都是情非得已的……两年前,他还曾把我搂在怀里休息,那时他发着高烧,在一艘船上,而我快要冻僵了……他还喂过我吃东西……若是换到现在,我……我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想到那几件事,她心里却通通通的疯跳不止。真的不会答应吗?真的会拒绝吗?
要是现在他来搂自己……难道就真能不让他搂,说我怕生孩子?想想都可笑……对了,刚进太子府的时候,自己被人算计、挨打,后来跟他见面时,还扑在他身上哭了好一阵呢。到现在,这么久了,不一点事也没有?
那么,是不是必须男人主动,才能有生孩子的效果?就像厨房里那个管事的一样……
太阳愈发无情地晒着她。头脑里晕晕乎乎的不受控制,全身火热得简直要胀开了,那样的情景,只要稍微做一做假设,就让她心跳加速,好像已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奉书赶紧安慰自己:“师父哪能跟那个猥琐老头儿相提并论?他、他才不会……才不会那么随随便便地抱我、摸我,也轮不到我来拒绝。是了,刚住进大都城时,他就要给我单独租一间房,因为他知道我长大了,不能总是和男人呆在一起……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像婉桐一样……当初,当初我求他带我走、教我本事的时候,他也推脱了那么久……说不定他那时候就担心,教本事时免不得要碰到我的胳膊腿脚,担心出岔子……不对,胳膊腿脚什么的,肯定不是问题的关键……”
她自己倒是模模糊糊的明白,生孩子的事情,肯定和近来身体悄悄开始变化的那些地方有关,又忍不住开始闭门造车的分析:“既然胳膊腿脚没关系,那就是……是了!”
一下子记起了跟他分别之前,他给自己定的那个死规矩:“我没碰过的地方,以后谁都不能让碰。”原来是这样……
“师父从来没碰过我胸口,教本事的时候,都是避开那里的。就连我那次洗澡摔盆里,他来捞我,也没有、没有……可是,可是他偶尔抱我的时候,我的前胸还是要跟他挨着啊。还有,万一他碰了我穿过的内衣,我再把衣服穿身上,不就相当于让他碰到了吗……好危险,应该不会是那样的吧……”
她一点点地甄选着自己的记忆,挑出那些她觉得可疑的片段,一边想,一边觉得自己简直龌龊得可以去死了,拼命想要打住,却还是忍不住浮想联翩个不停:“书本上写了那么多道理,可是怎的没有人写这些?要是能找个人问清楚,就好了……”
这种事师父肯定知道吧,可是……可是却怎么开口才好?这可得提前打好草稿……
能不能这么说,“师父,生孩子是怎么回事?”
不妥。语焉不详。不如,“师父,女孩子被碰到哪里,才会碰出小孩儿呀?”
也不妥。太具体了。干脆,“师父师父,你教教我,怎么才能生小孩儿?”
更不妥,好像自己真的想生似的。那么……
她想不下去了,臊得心烦意乱。况且就算问出口了,也完全无法预估他的反应。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觉得自己傻?会不会奇怪自己竟而有这样的念头?会不会训斥自己不要脸?有多大的可能,他会耐心地给自己细细讲解示范,就像教其他本事时那样?
她忽然想起什么,松了一口气:“师父眼下也不在,又能怎么问他了……还是问这里的妇人婆子更方便,生过孩子的,肯定知道。可我要是莫名其妙地问上这么一句,肯定……肯定会被当成不守规矩的小……小……小淫……”
“淫`妇”两个字,终究还是说不出口,就连在脑海里也不敢多想一想。奉书双手垂在身侧,悄悄掐着自己的大腿,手指头毫不留情地用力,用疼痛驱赶着那些让人羞耻的念头。
忽然,身后不远处传来虎牙公主的格格笑声,总算把她从心猿意马中解救了出来。
“姐姐,你这法儿不灵了!你说没有人能坚持到半个时辰以上的!眼下可已经快一个时辰啦,怎么样,我的丫头厉害吧?”
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子笑道:“那是你的奴才胆子小,怕挨鞭子,这才一动不动的像个死人一样,多没意思!不过我看她也快不行啦,再有挤一桶马奶的工夫,肯定得倒。”
虎牙公主道:“我才不信呢,我的女奴里,数她身子骨最硬朗,都快赶上咱们蒙古人了。我跟你打赌,她还能再坚持半个时辰。”
另一个女子笑吟吟地道:“就赌你手上这个玉镯子,怎么样?”
虎牙公主兴致勃勃地说:“好!你若输了,你的镯子得给我。”
她俩用蒙古话一番对答,奉书虽然没能完全听懂,但也猜出了大概,登时把那些胡思乱想抛到九霄云外,转而火冒三丈:“好啊,说是挨罚,现在倒换规矩了?把我当玩意儿了?”她听得虎牙公主管另一个女子叫姐姐,那么她多半是那个已经出嫁的南阿不剌公主,今日来看望妹妹,姐妹俩便开始交流戏弄折腾女奴的心得。
只听南公主大声招呼什么人:“来搬个沙漏过来!我倒要看看这个小丫头能有多大能耐。”
奉书心道:“不用拿我打赌,我挨鞭子就是。”不等沙漏搬过来,故意晃了晃身子,头顶上的书本立刻扑扑扑全掉了下来。接着她揉了揉膝盖,打算自己站起来。可是毕竟跪得太久,两只膝盖骨钻心的疼痛,一下没能站起来,反而软软朝一边倒了下去。
她听到南公主哈哈大笑:“我说什么来着?妹妹,你输啦!”
虎牙公主大声怒喝:“不争气的蛮子!抽她!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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